与孙女相伴的时光

篮球迷 · 发表于江苏省 2019-3-1 09:16:52

与孙女相伴的时光

十个月大的孙女美丽可爱，是所有见过她的人的共识。家里人更是夸她，点赞。一次，老伴抱孙女体检回家说，同去的有二十几个伢，她逐一细看了，没有一个比孙女称吐。“称吐”是本地方言，意即自然舒展，落落大方，是皱皱巴巴、疙疙瘩瘩的反义词。这个土语由老伴嘴里出来，比美丽、漂亮的形容词更具有自豪的韵味。我说老伴是王婆卖瓜，老伴一付委屈却又无庸置疑的神情讲，所言乃为实情。民间俗语讲，媳妇是别人的强，孩子是自家的好。这是骨肉亲情，割不断的血脉所至。那有胳膊肘朝外拐的理？所以，是不是真相实情，得有避嫌程序的证据说了算。
孙女确实有些不寻常的地方。出生时，其母三十二岁。对于头胎产妇，这个岁数实属高龄。一般而言，这样的孕妇难产的概率大，剖腹是顺理成章的事，然而孙女出世竟是自然分娩的顺产。事后儿媳说孙女孝顺懂事，知道心疼妈妈。我们听了十分好笑，这是哪跟哪的事？运气好，偷着乐就得了呗，竟拿它与孝顺攀亲扯故，真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过，如此夸人，也算够绝的了。
《育儿宝典》里讲，丰富的营养，充足的睡眠，是婴儿生理和心智发育的根本。孙女由母乳喂养，又有奶奶的精心照看，真可谓是享尽了营养的天时，占全了睡眠的地利。因此，孙女不生病，不哭闹，让人省心不劳神，这或许是受家里人喜欢夸奖的主要原因。
其实，小孩惹人喜爱，一是相貌的萌态值高不高，二是与人互动的适应面宽不宽。孙女长相很萌，娃娃的脸盘，很饱满。上端镶嵌宝石般的眼睛，很象两只迎面对游的小鲫鱼；小鼻子立在中央，如瓷壶上刻意蹶起的小蒂巴，虽突兀却平滑；菱角形的小嘴棱角分明，十分骄傲地卧在鼻下，这般模样足以招人怜爱。不过，孙女受关注的焦点集中在眼睛，人称眼睛是心灵之窗，孙女似乎在有意迎合这样的论调，眼睛长得很有特点。不仅目形清秀逗人，更重要的是两目的间距很宽。别小看这点差异，这为眼睛的活动挪出了场地，一举一动，让目击者看得清，辨得明。因此，那白皙小脸盘上的黑眼珠，总让人觉得在滴溜溜地闪动，象有无数的新鲜和惊奇看不完似的。
老伴讲，这丫头片子很精怪，能听懂话，会看人的脸色。并举例说，孙女把不该吃的放到嘴里，你若用凶相狠语阻止她，下次再啃，她会用目光试探你的态度。这怎么可能？当时孙女只有六七个月，这个年龄的婴儿，智力意识处于混沌状态，哪有看人脸色行事的智商？我讪笑老伴爱孙心切，喂鱼、喂肉、喂鸡蛋，外带“意识”加餐，恨不得让所有人和她一样，把丫头片子当成宝贝疙瘩。老伴听了，也不分辩。瞅准时机叫我看实例，情况的确如此，但是我仍怀疑孙女的那个眼神，未必就是见机行事的思想流露。爱屋及乌是人之有的共性，爱深了，若要从中分出哪是“屋”，哪是“乌”？真的太难了！
老伴以工作制的作息，每天按时到儿子家里“上班”，我有空就去帮老伴一把。有一天我去了，老伴正哄孙女睡觉。我开门的响动惊扰了孙女，她突然睁大眼睛，老伴急忙侧过身挡住孙女的视线，但小丫头还是看见了我，马上就不安分了。老伴只好把她抱进了内屋，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让孙女睡着。老伴埋怨我毛手毛脚，说这丫头睡觉惊，不能有响动。话还没说完，孙女就在里屋吭吭叽叽的呓语，象似要醒的样子，老伴赶紧去拍，一会就弄睡了。没想到，只隔了三四分钟孙女又吭叽起来，老伴又拍，如此四五次。后来，老伴不拍了，干脆弄醒她，让我抱她玩。说这丫头不肯睡觉，都是我惹的祸。
我感到很委屈，开门的响动过后，孙女明明是睡着的，孙女不肯睡的责任就不该由我完全承担。岂料老伴扯的理由更令我瞠目结舌，她的意思是，孙女惦记着跟我玩才睡不踏实的。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孙女自从见到我，再入睡，然后又进入迷糊的折腾，这个简单过程，实质牵涉到记忆的储存转移和意念的传递接力，这些皆是复杂的思维活动和情绪调控。六七月大的婴儿，智力发育尚不健全，怎么会有处心积虑的蓄意呢？孙女聪明、机灵的情况存在，但也没有必要夸张到没边的程度。老伴见我不服气，从我手里抱过孙女，又哄她睡觉。没用多少功夫孙女睡着了，而且睡得踏实。老伴对我说，这都是你亲眼看到的哟！她说话的表情和语气，尽是轻蔑和嘲讽的意味，面对事实我真的很无语。
今年七月，儿子要把孙女带到杭州旅游，这对只有九月年龄的孙女无疑是苦旅。老伴和我是百般的不愿意，要儿子退掉行程。儿子说，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原来，春节假期，儿子参加同学婚礼，几个要好的同学就订下了这次旅游。其中有个女生，那是儿子从小学一年级就同学的玩伴，现在嫁到上海，这次也要携家带囗汇集这里，然后一同出发。这女同学是老伴和我看着长大的，儿子拿她说事，我们真的很无奈。
旅游结束，有关孙女的两件事，让我很焦心：一是孙女回来又是喷嚏又是流涕，变得爱哭娇气，而且额头处有青於的痕迹，我和老伴很是心疼。孙女离开我们只有三两天就象变了一个人，这显然是路上没有用心看护的结果。我当着儿媳的面，数落了儿子儿句，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二是老伴转述了一个情况，讲儿子的女同学见了孙女，超乎寻常地喜欢。女同学对儿子说，儿子能有么可爱的女儿，使她很惊奇、很意外。在不同的场合，女同学都表达过这个话。老伴吿诉我这些的意思，我很清楚，无非是想证明，女同学不是在奉承恭维，讲的是真心话。我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老伴问我干嘛不高兴。照她的逻辑，自家有儿女被人夸奖是值得自豪和骄傲的好事。她经常把孙女的生活照发到网上，让好友群的网友分享孙女的活泼可爱，还饶有兴致地告我，谁谁谁说孙女的眼睛大，谁谁谁又说孙女的相貌甜，就好象孙女是西施转世、嫦娥下凡似的。我对老伴讲，彼此都是熟人，别人怕驳你的面子，才把过年的话搬出来宽你的心，千万不要当真。这次，老伴终于找到一个真心话的例子，没想到又被我弄得没了情绪，感觉很扫兴。
我并非不相信老伴的判断，只是觉得这女同学的话蹊跷。儿子的相貌并不差，行为作派也不失风度，他能有个对得起观众的女儿，是顺理成章的事。相互熟悉了解的同学反而对此感到“意外”和“惊奇”，这只能说明孙女给人的“第一印象”，有闪亮登场，惊压四座的震憾效果。作为家长，家中能有这样的宝贝值得欣慰。然而，孙女一岁不到，这样的“第一印象”对她未必就是福气。古人说：皎皎者易污，尧尧者易折；下里巴人和者甚众，阳春白雪和者盖寡。老伴介绍的情况，令我十分忧心。
老伴直愣愣地看着我，说我搬出和尚的经文忽悠她，我说，这是古人用比喻讲人生道理。用现在的话讲，即洁白干净的东西容易被污染，长在高处的树枝容易折断；美声唱法对声音技巧的要求高，也很讲究，能演唱的人很少，通俗歌曲对技巧没有严格的限制，多数人都能唱，所以很流行。其面上的意义很浅显，寓意却非常深远。
针对孙女而言，孙女天生的自然条件好，受到的关注和重视就多，这对不谙世事的小孩容易助长狂妄自大的骄气；而且抢眼的位置呆长了，挤压了同龄小朋友的生存空间，嫉妒、排挤就会不约而至。一方面受宠爱，另一方面又遭排挤，容易造成小孩子的心理扭曲，这会影响孙女的健康成长。按我的意思，要多做些大众化和普通化的教育，尽量让孙女低调一点。其实，做个“下里巴人”幸福指数会更高。
老伴骂我读书读傻了，她的说法是，人生是正在进行时的实况直播，一步一景，过了村难有店。活在当下就该饱览眼前的胜景，有宝贝孙女就该享受拥有宝贝的福气。至于后辈的成长，那属于将来。把将来的事交给将来，后生比我们聪明，他们有能耐应付命运的挑战，不要瞎操心！
南无阿弥陀佛，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