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艺如平常相同骑着电动自行车下班,也如平常相同经过那凤南路口,他的车速仍如平常相同的慢。这电动自行车有人叫“电单车”,也有人叫它“电猫”,这车说慢能够与脚踏自行车相同,说快也不亚于小摩托车。 但是,他今日遇到了一个与平常遇到不相同的事,当然先是遇到了一个与平常不相同的人,然后才有这与平常不相同的事。那人也骑着一辆电单车,是逆行而来,但却不是刘艺那么慢,而是飞快地向刘艺“奔”来。 那是一张二十三四岁人的脸,也是一气冲冲的脸,乃至能够说是气汹汹的脸,这是赵杰的脸。这赵杰刚跟女朋友吵了一架,心里正窝着火,看到两辆电单车就要撞上了,他的脸与嘴先变了形。他不管是不是自己走错了道,横竖对方挡着他的道,他正好要骂对方解解气。但是,他看见对面的刘艺也看着他,也正要动口了。赵杰便立即收了口,他要等刘艺先开口骂他,哪怕是责怪他几句,他就借着这由头揍刘艺一顿,揍人当然要比谩骂能解气得多! 眼看就要撞上时,两人的电单车都停住了。刘艺说了一声:“那么急!要去哪?”那语调很轻,口气像是问询,也像是关心。 这是赵杰没想到的,刘艺这一个老一辈似的问询让赵杰瞬时极力回想起来:这是哪个老一辈?会不会是父母的朋友或许工友?他父母曾经在的那个厂有近千人,很多人都认得他,他哪认得完那些人。是他们家住的那个小胡同的?他五岁时,他们家就搬出了那小胡同,那时他还小,很难记住住那胡同的人,终究近二十年的改动不小。
赵杰正在记忆中搜寻着,对面的刘艺又问了一句:你父母的身体好吗? 这让赵杰更感觉到这刘艺应该是知道他,或许知道他父母的人。刘杰虽然一瞬间想不出对方是谁,但他必定欠好发作,更欠好拿对方出气了。他应了一声“有点急事”就走了。 过了好几年,一个十分偶尔的时机,刘艺与赵杰再次相遇了,并且彼此都认出了对方,都记住那次电单车差点要撞上的事。已是三十岁的刘杰这次想得到上次没得到的答案。 “其实,我们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你!”刘艺告诉赵杰。当得知赵杰的这疑问来自他那天问赵杰的口气时,刘艺告诉赵杰说:“当时看到你要谩骂似的,我便想用这种办法提示你,跟人说话完全能够换成好一点的口气语调。” “你当时还问了我的父母身体?”赵杰仍是没全理解。 赵杰怎样都想不到,刘艺说:“我当时只是想是不是你父母身体欠好,没精力教你怎样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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