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语寄情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在市属粮食部门工作,有一同事家住汉口黎黄陂路,他与我关系很铁,有空总去他家玩。黎黄陂路离长江边很近,我也住武昌司门口的长江边,只不过他在江的北岸,我在南岸。每次去他家坐轮船摆渡,很方便。
离他家不远,有个滨江公园。那个年头号称公园的地方,是要收费才能入场的,但滨江公园是个开放的场地,不要门票。也许是没有纳于经营的范围,因此园内花卉不多,园林景观也很可怜。防洪纪念碑是滨江公园标志性建筑,算是唯一的景观。不过参观瞻仰时,四周围的粪便尿渍让游人非常扫兴。名义上此地是公园,实际上是缺乏管理的“菜园子”。到这里玩,主要图热闹。此处场地空旷,来这里消遣的人很多。有饮茶聊天的,围坐在简陋的茶棚之下,海阔天空地吹牛;有寻访对弈高手的,聚集在露天棋摊上,捉对斯杀;喜好音乐的,凑在树荫或是廊下,吹拉弹唱尽情地发挥;戏曲票友独自圈一场地,在单调的京胡伴奏下,扯开嗓门过足戏瘾;青年人的溜旱冰、拿大顶、翻斤斗,忙得不亦乐乎;水岸边的沙滩、浪涛、船影,也是户外寻找野趣的理想所在。
芦苇是滨江公园的特色,也是武汉两江四岸少有的景观,这是该地所处的地理位置形成的优势。武汉是长江和汉水的汇合地,滨江公园正处交汇口下游的档口。两江挟带的大量泥沙沉积于此,水岸滩头在此有向江心挪移的态势。沉淀下来的肥沃土壤,为芦苇生长提供了充足的养份。只不过当年芦苇长势很凌乱,相关人员为保趸船码头的顺畅,还将之当杂草刈除,我们在水边玩也觉得芦苇碍事,因此,在我印象中,那时的芦苇就是乱草野嵩。
后来,同事去了深圳,一晃近三十年,我去滨江公园玩的记录几乎为零。现在滨江公园改造成了汉口江滩文化园,地盘也扩充了许多。上至粵汉码头,下至长江二桥之下,绵延三、四公里。园内景观打造很精致,很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品位,因而名声也逐渐地响亮起来,如今成了武汉旅游的一张名片。
日前,故地重游。蓦然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过去野蒿乱草式的芦苇,长势形成了规模,从水边到堤脚,有百米多的纵深;从上游到下游,绵延几公里,一眼望不到尽头。花穗在空中随风摇曳,在逆光的作用下,芦花缨穗绒绒的、柔柔的、如云如梦,煞是可爱!通常,这类临水植物多是在空旷的野外湿地,或广袤的水域边沿才能生成气候,令人意外的是,繁华的闹市竟能品味白洋淀的风光。从前的蒿草丛变成了一道靓丽的景观,这华丽的转身背后,体现了园艺设计师“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
自从同事离开本市之后,身边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情此景,如果在他眼里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一般来讲,客住他乡之人,少不了对故乡的思念,这是背井离乡必然带来的副产品。古人诗云:“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便是有力的佐证。诗以物寄情就是怀念故人故乡的一种修辞表达形式,句中“思”的主体是有念想的人,“红豆”只不过是人的情感、情绪的载体。也就是说,只要心存念想,何物岂有不相思的道理?那么“最”的桂冠就不见得“红豆”专有。一丛青草,一片绿荫,一只落叶,一束芦花……,都能激发人的无尽情思。我想,假如同事能重返故里,我相信,眼下的物貌风情带给他的震撼,肯定要比我内心的冲击更强烈,因为,他比我多了一份乡愁,多了一份故土难舍的情怀。
武汉每天不一样,这是震惊世人的发展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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