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记事-莲叶

张定春

平淡记事
文/莲叶

吃饭的时候，弟弟在外面大声喊，下雨了。他连忙放下碗，收早上挂出去的鱼肉。

雨不大，零星的小雨漫不经心地飞。吃过饭，教孩子读书，然后去走路。一切如常。

村头，百岁的刘奶奶去了，有人在说这婆婆划得来，灰孙子都好几个了。印象中，她一直就是个老太太。在我很小的时候她是老太太，后来，我长大，她还是老太太。我们这里，老人去世，也称喜事。我经过她家门前，看见门口搭大大的丧蓬，一派灯火通明。离她家不远的小区绿化带，停着各种小汽车，大约是她在外的子孙陆续赶了回来。

村里还有一个老人也九十多了。男性，老年痴呆。他每天坐在他幺儿的门口，絮絮叨叨。他和婴儿一样穿尿不湿。老人哪里能和孩子相比，孩子的气息是香的。他媳妇自然是不喜欢的，喊他去屋里，他也不听，坐在那里继续自说自话，那表情，安静，欢喜。他媳妇不高兴，但也没法，只能每天用水冲洗门口，否则，那气味太不好了。我能理解他媳妇的不耐烦。家里遇见这样的老人，能怎样呢？

不知道现在农村的老人进养老院是个什么情形？听说条件不好，具体我也不知道。想想，像我们这一辈人，大多只生了一个孩子，等我们老了，孩子哪里有精力管许多。嗯，自求多福吧。

读胡兰成的《心经随喜》，他的书里写，生命本身就是吉祥，幸运，欢喜。这让我想到自己在学校门口等安安放学，带她回家，一路上听她像只小鸟叽叽喳喳，与我说话，觉得是最好的幸福。

年底了，想起还有一个快递要寄。那是一位辽宁的朋友想要我写的字。其实，早就应该寄出了，但我总怕拿不出手，一直拖着。嗯，这么久了，好不好也得寄出去了。了一桩心愿。

雨渐渐密了起来，细雨密密的飞着。冬在雨的晕染里，显出莫名的低沉。我不紧不慢地走，经过很多光秃秃的树。总觉得这些落光了叶子的树慈悲、清简、踏实。它们属于乡村，属于我。是的，在小桥村的日子是淡淡的。灰喜鹊，枯草，坟山，麦地及人家门前绿幽幽的菜地、树木……

想起蒋勋先生的“池上日记”，他客居的“池上”，像他童年的家。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这里，（结婚后在瓦池居住，与小桥不过两三里。）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趴在缝纫机前，缝一条碎花裙子。醒来，真是如梦的感觉了。曾经，我以为自己会做一辈子的裁缝，现在，却是再也没有了。也不再想有。但我还是感谢自己会做裁缝的。我妈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我想，无论何时，我知道，我有能力养活自己。这样的感觉很好。

走路回家，吃了一个柿饼，喝几口早就泡好的菊花茶，翻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只见自己在“随着夕阳的沉落，这个世界的荣光也渐渐消失。”的句子下划着横线，想来是从前的某一日看的时候，这句话让我觉得好。眼睛继续再看，他在下一页写着，“我儿时的中国乡下，同族长辈中的老人一大早就起来散步，留意村子里某户人家还在酣睡，便于大门外一声轻咳代替叱责，那一家人便都打着呵欠恭敬地起床。”，不觉一笑。想到自己，我住在妈妈隔壁，妈妈爸爸每日早起，我自然也是不敢多睡很久的。每日一早听见爸爸在门口扫地的声音，就觉得那是催我起床的声音，就算舍不得离开暖和的被窝，也不会挨很久。


一年将尽，躺在床上，听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遮雨棚上，想，它们会滑到哪里呢？
2019-12-24

ぷ灵ふ狐ぞ

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