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访小儿湾 小儿湾是家乡的一座小山谷,连接蛮王村八组和七组的山路从谷底斜上,穿谷而过。至于名字的由来,没有请教过父辈,也没有认真考证过,或许叫小窝儿湾,或小娃儿湾。上小学时每天穿行两次,行走着不知为何读书的年华。 小儿湾长约3里,谷底平均宽约30米。小时候的视野里,小儿湾通透开阔。谷底生长数十株漆树,是湾里的标志景观。每到割漆季节,割漆人在树干上错落开出数个月牙口,乳白色黏稠的树脂慢滴,流入青冈叶做成的勺子,然后定时逐一收集,是上好的天然涂料,素有“涂料之王”的美誉。漆树还可取蜡,籽可榨油,木材坚实,生长迅速,为天然油料和木材兼用树种,可以说漆树浑身是宝。 清明时节,带着复杂的心情,给逝去的亲人挂清后,独自朝拜小儿湾,寻一段儿时走过的路。刚起步进入林中小路,天空飘起了零星细雨,润湿了乱发,是进是腿?心有虔诚的驱动,继续前行。 一路上行,各种生命在春天里昂扬。各种灌木、乔木挤满路边,牵手搭篷;折耳根(鱼腥草)生命力强大,铺满路边;野枇杷冒出红芽,母亲曾说是可口的野菜;刺苔探头探脑,是儿时的美味;通草树轻摇鹅黄的花絮,树干里的白芯是上好药材;棕叶摇着扇子,风吹啪啪击掌;箬叶挤满路边,是绿色环保的食品包装;猫儿蕨(薇菜)卷着小脑袋,似唐朝仕女顶着绿色云鬓。 各种树木从谷底铺到山顶,大多吐出嫩叶,翠碧的,嫩黄的,浅紫的,黛青的,鲜红的,把山谷染成七彩林海。 树林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打破山谷的幽静。一只美丽的可爱的黄颜小鸟,或许是黄莺,叫个不停,向我示威和警告。我疑惑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她的巢就在路边的树上,离我很近,她的警告属于正当防卫。 当年的漆树早已无踪影,各种乔木、灌木占领了谷底。藤蔓缠绕,树枝横斜。有的树木挂满絮状苔衣,好似披着一件飘逸的绿色丝羽披风。有的树木顶着一个个灯笼似的蕾芽,伸向蓝色的天空。 三月三,蛇出山。记得一次放学途中,一只绿色的青竹彪(剧毒蛇),蜷缩一团,似一个绿色圆饼盘在路上,小伙伴们扔石头把它赶走。想起这件往事,我连忙找个细棍,边走,边看,边拍,边打草惊蛇。 山脚有条小沟,除夏季暴雨时,有浑水流过外,其余季节都是处于干涸状态,而今隐藏在密林里。如果四季有清澈的山水流淌,定会给这个幽静的山谷增辉不少。 置身小儿湾, 若不是有黑色木质电杆架着电缆,提示现代文明未曾远离这里的高山深谷,你会怀疑自己走入了远古的朝代,“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鸟鸣山幽,杂花生树,讲述着山谷里季节的轮回。幸有光缆通达,定期有人巡线,否则小路早已荒芜,连同山谷里曾经来来往往的故事一起隐入历史的深处。 从这条山谷上行到枪杆坪,翻过巍峨高耸的申家界,沿着长长的甘溪河,经申家湾、唐家村,抵达太平镇街心。小儿湾是家乡父老到太平进行物资交换的必经之路,也是家乡孩子到太平中学读书的必由之路。初二、初三时,我每周从这里往返学校和家乡两次。 家乡冬天缺水,挑着水桶跑四五里山路担水,是家乡往日的苦涩,家乡人从不抱怨,而是勇挑重担,也勇于改变。经小儿湾到盘家湾是挑水路线图之一,一次弟弟跟着我去盘家湾挑水,返回时在小儿湾摔了一跤,他额头被树枝划破,血流满面,吓得我扔下水桶,带着他跑回家找正在田里忙活的父亲包扎处理。现在清澈的山泉通达家家户户,乡亲们过着快意的田园生活。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小学、初中毕业N多年了,山谷里不再有歌声回荡,不再有吆喝声响起,似乎已成久远的历史在耳旁回响。家乡也不断发生着人事变迁,在历史的长河中代代前行,生生不息。父辈们吃苦耐劳,勤劳勇敢,在最艰苦的年代家家不挨饿,顺利度过饥荒艰难的年月,把儿女们抚养成人。父辈重视教育,很多兄弟姐妹通过读书学习知识改变了命运,从深山走向更远的地方,更大的城市,更大的舞台,更高的天空。 寻访一段山路,寻找岁月的痕迹。许多痕迹早已消失,谁也留不住岁月。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最美的春天——家乡的春天。“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春草年年绿,游子归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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