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了 疫情还没消停,接到城里关了两个多月的母亲忽然病了,而且病得不轻,食不进,水不喝,耳不灵,眼不睁,常伴有自言自语,不知所云。孙媳妇说,恐怕是泰山将崩,打不过”五一”了。 母亲生养四男二女,夭折一男。年轻时身壮如牛,干活办事胜过男人,至今都九十岁了,还保持着当家人的派头,庄稼人的架势。每次医疗队下乡免费检查,都没有什么大病。不过,扛过日月的腰开始弯了,丈量岁月的腿逄阴就疼,她总是埋怨阎王爷忘记了她,留在世上糟蹋粮食。其实,家里有儿孙孝敬,怀里有撑腰的钱,她一点都不想死。要不是孙儿孙媳死缠赖说,她才不肯进城里过这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日子哩。 母亲的病惊动了兄弟姐妹。于是,联糸了最好的医院,挂了最贵的专家号,全家老少列出了住院期间与死神决斗的值日时间表,带上了与时间比耐力的陪床棉被和所需用品,十多人严阵以待一溜队伍。验了血查了尿,一切正常;拍了片照了CT,没有查出病因;出了内科进外科,看了西医拜中医,心血管系统、消化系统、泌尿系统等等均采取排除法,都没有症灶。难不成母亲她老人家得上了其它疑难杂症? 厚着脸皮,我去找了未曾谋面的文友----医院一位医学教授。他看了看一叠检验报告,又给母亲把了脉,翻了眼皮,看了舌胎,笑着问母亲,老婆婆,那里不舒服,有没有其它心病,统统说给我听,我好为您确诊对症下药。母亲努力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菜园荒了,门锁锈了,家猫成野猫了。答非所问,真是病糊涂了。 我问教授我母亲到底得了什么重症,教授微微一笑,提笔在处方上写道:此病无良方,只能回故乡。有了屋檐水,老柳许无恙。看到教授处方,一家人目瞪口呆,要把老人家送回老家去,难到已病入膏肓,真的无药可救? 在老家有句俗语 : 生从哪来,死回哪去,叫回老家。教授又说,回老家幸许发生奇迹起死回生。我们知道,这都是对绝症病人的一种善意谎言,也是对家属的一种宽慰。 怀着沉病的心情,一家人将老人送回了老家。老人在湾子里人缘好,听说她病重归里,众乡亲都来看望。母亲听到 “老婆婆”、“老伯娘”、“老嫂子”熟悉的呼唤,长长地缓了口气,“哎唷”一声爬了起来,而且面带微笑,吐字清晰,目光有神。这那里象是重病在身,莫不是回光返照? 第三天,我给在深圳的二弟发了一张母亲回家后的活动照片和一段短信: 请不要着急返乡,老娘昨天清晨喊饿,今天鸡一出笼就举着拐杖串门去了,应了医生的那句话,一接老屋的地气就神清气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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