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大雨，想起那年《桀骜不驯的汉水》

江天一色

《桀骜不驯的汉水》

       如今的汉水是多么温柔美丽，她象一条碧绿的玉带，静静地绕过我的家乡老河口市。城外浩瀚的梨花湖，一碧万倾，为小城增添了多少灵秀之气。

　　然而，你可知道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汉水却象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常常放荡不羁，肆虐无度，给小城带来了多少灾难，引出了多少令人难忘的故事：

　　在清朝光绪末期年间，汉水河西尖角对岸有一座美丽的村镇叫客落户，这是一个有饭店，有旅店的小村镇，是汉水一个重要渡口。当时，我的一位姑奶奶就生活在这个小村镇上。上世纪五十年代，当我还是个上十岁的少年时，姑奶奶已经有七十多岁，老人家对我讲，客落户这个村镇与对岸尖角相隔着汉水仅有二百多米宽。客落户村民在对岸尖角有耕地，每天要乘船到对岸耕作，在河东岸家里饭做好后，能在河边上喊对岸耕作的人回家吃饭。在汉水东岸，客落户的东边，全是肥沃的耕地，西边有山，中间是河，东边是村庄与耕地，这是一幅多么祥和，安逸的农耕画图。人们世世代代在这里劳作，生活。可是，就是在光绪末年，一场洪水泛滥，给客落户带来了灭顶之灾。洪水冲刷着汉水东岸，堤岸大范围的崩塌，客落户不到半天，已经全部被洪水冲垮，从此永远泯没在汉水之中。但凶恶的汉水并不罢休，继续冲刷，河东岸不断的崩塌，我姑奶奶讲，她们被迫一天搬了三次家，河岸崩塌把他们撵到了现在的宋营一带，房产没有了，土地没有了，殷实的家庭，一夜之间就成了一贫如洗。洪水过后，在洪山嘴以西，姚家营，孔家营以西的几万亩的肥沃的土地，全部成了沙洲和河套。如果你是一位有心人就会发现，在韩家巷到现在的火葬场以西，一直到双石桥河岸，还有一条几里长的陡坎，高差约有一米两米不等，这大概就是当时河岸崩塌的终止线。

　　民国二十四年阴历六月六（1935年），汉水又一次肆虐老河口，那年，汉水涨水漫过了河口堤岸，据我的母亲亲口对我讲，人们也进行了筑堤防洪，可是根本没用，河口城内发生走蛟现象，有人传说是看到河里有两只眼发着绿光的蛟在顺流而下，河口城内一些地方向上泛泡冒水，还有一些水井，从井口涌出水来，洪水漫堤而进入城内，加上城内普遍冒水，没多久，河口城里一遍汪洋，街内已经能划船。经过那次灾难的老人们提起就不寒而栗。

　　一九五四年，长江流域发生了特大洪水，汉水再一次危及河口城。那时，成立不久的共和国全力以赴进行抗洪斗争，当时的光化县组织了机关，企事业，市民全力抗洪。人们点着马灯，汽灯，有的地方没有汽灯和马灯，就用老式的土陶夜壶盛上油，粗棉线装入夜壶口当做灯捻，挂在河堤上，日以继夜，夜以继日，人挑肩扛，加固河堤。一九八九年，因为工作的关系，与当时老河口市航运站的徐书记相识，徐书记对我讲了他亲身经历的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就是那次涨大水时，他还是个年方二十，血气方刚的小伙。在县汽车站工作。全县沿江都全力抗洪，他就日夜奋战在汉水大堤上。由于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身体十分疲惫，一个夜晚，他一下子滑下汉水堤下，掉入到滚滚的洪流中。因为是在汉水边成长壮大，本来水性很好，但那次他无论怎样地努力，也靠不了岸，最后，被一个浪头打到河泓中，那河泓是洪水中的流速最快，浪头最高的主流，他再也没有能力上岸了，正在绝望时刻，突然一个飘浮的大树流到他的跟前，他就拼命抓住那树的枝干，最后扒附在树上，任其顺江漂流。漆黑的夜空还下着大雨，汉水已经涨得快满了江，两眼蒙眬地看到是洪水和洪水冲下来的房屋，家具，两耳听到的是洪水的咆哮声，当时的他，心里是何等的恐惧和绝望，徐书记的性命全部交给了老天了。整整一夜就在漂流中，天快亮时，他感觉到水的流速没有那么快了，原来，带着他漂流的那颗树流入一个回水漫湾中，他暗自庆兴自己有救了。天一亮，看到离岸不远，他就丢下那颗大树，游到岸上。最后上岸一打听，原来已经漂流到了襄阳，细算一夜漂流了一百五十多里的路。徐书记拖着疲惫的身子，找到了襄阳汽车站，向当地汽车站领导汇报了昨夜惊心动魄的经历，汽车站的领导很为惊奇和感动，安排他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又安排他乘到河口的客车回老河口。等回老到河口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一走到单位上，看到单位上在准备开追悼会，上面就写着他的名字，人们看到被追悼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的面前，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亲眼看到他掉到洪水中的同事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间，纷纷上前询问他如何得救，受伤了没有，既而追悼会变成了欢迎会和庆功会。洪水给人间带来的悲喜剧就是这样真实的在小城里上演。

　　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的汉水，时常肆虐地在汉水两岸制造悲剧。每次涨大水，两岸人们都惴惴不安，诚惶诚恐。每当看到大水快与岸平齐，河泓中流着也不知从哪里冲下来的农户屋盖，还有牛，猪，都活着顺江漂流而下，心中就特别恐惧。特别是一次还看到漂流下的茅草屋顶上站着几个人，向岸上呼救，可是当时一没有冲锋舟，二没有救生艇，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极其危险的向下漂流，心中如同刀绞，但也爱莫能助。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上游丹江口水电枢纽工程基本完工，大坝已经蓄水，从此，汉水的再也没有发生过特大洪水，小城人们已经忘记了那个悲惨的时代。涨大水，已经是个过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