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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仙桃市 2020-8-7 08:5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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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面)
小璇用钥匙打开了一间房,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面的家具、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只是好像有几天没人住了。
我狐疑地盯着小璇。“谁的房子?”
小璇抿嘴一笑,“我的。”
我沉默。小璇解释说:“这是一位老板包小密用的。东窗事发后,老板的老婆嫌这里龌龊,连房带家具半卖半送给了我。已经找到了买主,下星期交房,这笔生意,小璇赚了两万多。”
我笑起来。小璇是干什么的?她经营的正是房产信息公司,做的就是这档生意。我坦然住下了。
第二天,小璇兑现承诺,找了个借口,从公司出来。她问我:“今天想到什么地方去?”
我想了想说“我只喜欢多看看,多了解。”
小璇说:“那好,我们就到江边走一走,坐一坐。你说到过我们这里,是什么时候?”
我说:“十多年前吧?”
“十多年前是什么概念,”小璇兴奋起来,“你还真来对了,去看一看负责你会念念不忘。”
小璇昨天接我时,穿一件米白色开胸上装,下穿绛红色带方格超短裙。一双长丝袜衬出了她纤巧的双腿,显然是经过精心雕饰的。我盯她看了许久,明白了她的用心。今天,她上下一身黑颜色里嵌进暗纹的套装,胸口处,白衬领佩着一个淡蓝色的蝴蝶结,恢复了她一个职业女性的特有气质。
小璇说,“我昨天看出你对我的着装有点意见。”
我当时的感觉只在眼里一闪,没想到还是被小璇捕捉到了。小璇说,其实每个人对美的概念理解不一样,昨天的装束是根据你描述的水乡女子的模样搭配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了。今天才想到,我就是我,我不应该为某个人喜不喜欢而改变。
我为小璇特意为我变装有些不安,谁都知道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同时,我也隐隐感觉被小璇拉上了一条道,并不自觉地开始跟她走。
在江边,有一条五六十米宽的绿化带,上面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树,盖满了各式各样的亭,铺满了各种颜色的碎石路。小璇说,这里是滨江公园,一条碎石道一直铺到她住的那一头。一天也走不完,坐公汽也要半个小时。从她的描述中我想象到了滨江公园的宏大。她说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儿。她喜欢听风吹树叶的哗啦哗啦的响声,喜欢听树林里知了的叫声。
“知了,这个山区城市也有知了?我以为就我们平原湖区有呢?”
“当然有,你仔细听。”
也许我是从水乡园林城市过来的人,已经习惯了知了的叫声,感觉变得迟钝了。我侧耳聆听,在暄闹的噪声中真的可以听到知了清脆的啾啾声。
小璇说,她童年时这里是乱石滩,没有这么多树,根本听不到知了叫。后来她慢慢长大了,这里慢慢变化了,才有了知了的叫声。
她第一次听到知了叫是在一个早上。小璇在滨江公园凉亭里。因为白天的工作十分劳累,使她有些心烦意乱,感觉记忆力不是太好。她便将烦恼归咎于树林里叽叽喳喳的几只小鸟。她捡起石头赶走了小鸟。安静片刻后,她又听到了一种平常很少听到的声音,音调委婉动听。她好奇地顺着声音寻找,发现树干上叮着许多灰颜色的手指大小的虫子,动听的歌声正是它们发出来的。小璇没有去惊动它们,只是站在树阴下聆听。后来她从书上查明白这种虫子叫蝉,习惯上叫知了。
之后,她便经常来这里。这里的知了见证了她从少女到中年风风雨雨的几十年。
谈到情感话题,小璇说,她一生中,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有两个。
首先,是一个美丽的故事。
那一年,她从乡下姥姥家回来。不像现在这么交通方便,她等了半天车,不见影子。下午好不容易拦了一辆便车。
车厢里,有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男孩。他俩只是相互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然后都坐在车厢里摇摇晃晃,互不相看。
车到半道上,司机要下车吃饭,让他俩等着。两个年轻人在风里站了一会,觉得冷。男孩提议,边走边等。小璇同意了。
荒山野岭,除了弯弯曲曲的山路,抬眼尽是凄凄荒草,看不到一户人家。走了没多远,小璇就后悔了。看着身边虎头虎脑的男孩,她心里萌生出一种恐惧感。聪明的小璇不停地和男孩聊天,有时甚至东扯西拉。她想尽力分散男孩的注意力,以减少自己的危险。直到后面的车赶上来,小璇才舒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渐渐她昏昏沉沉躺在男孩的肩膀上睡着了。男孩一直纹丝不动,直挺着肩膀,没有惊醒小璇。
小璇和男孩分手时,她忘了问他叫什么,在什么地方工作。男孩也是糊里糊涂,没问她住哪儿,直到现在小璇还后悔不已。人生的第一首恋曲就这么消逝了。
和第二个男人在一起是个悲戚的故事
他们是在夜大认识的。男孩家庭经济情况不好。当男孩考上大学来征求小璇的意见时,小璇眉头一仰,说,我来支持你。当时小璇在市城建局上班,每月从六十多元的工资里,抽出四十元,按期汇给那个大学生。其实小璇的身体在那个时期就已出现毛病,腰椎疼痛,几乎使她瘫痪在床,她还是顽强地支援着大学生。在大学生即将毕业的前半年,小璇下岗了,实在无力支撑了,才写了一封告别信,断绝了与大学生的恋爱关系。小璇用她的真情演绎了那个时期的一版爱情绝唱。
现在和小璇生活在一起的男人,是小璇随便找的,按她的话说是一首酸楚的歌。
有一天,小璇和大姐在街上走,担心小璇婚姻的大姐,突发奇想,说你在街上随便指一个人,大姐想办法跟你找来。
小璇以为大姐开玩笑,当即随手点了一个匆匆走过的男人。过不多久,大姐真的就将这男人找来了,弄得小璇哭笑不得。为这,我狠狠说了小璇几句。
我说:“你这是拿自己不当回事。”
小璇拖声哑气地说:“是……我本来就是破罐子破摔麻!”
我说:“也是对婚姻不负责任。”
小璇说:“是……直到现在还没拿结婚证呢。”
我说:“更是对爱情的亵渎。”
小璇说:“是……这玩意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小璇几句玩世不恭的话,刺得我心里发痛。
小璇说:“还有什么没弄懂的可以问。”
我气哼哼地说,“不值一问了。”
小璇今天很开心,讲她的故事,不管是美丽的、凄清的,还是酸楚的,笑时咯咯笑,哭时吃吃的哭。换个话题,她又能很快进入另一个角色。
这时,小璇突然从护坡石上站起来,扳过我的肩头,“你不是想了解我们生意人的情况吗?明天正好有一单生意让你也加入进来,享受一把,怎么样?”
我笑了,“我可是个秀才,遇到你们这些……这些……”
“兵,是吧”小璇被逗笑了。
“对,秀才遇到兵可是没辙呢?“
“你这么聪明,一教就会。”
“隔行如隔山呢,没这么容易吧。”
“很简单。”小璇说:“我在信息网上逮了一条'大灰狼',他说有一套房子要出售,我猜想又是哪位老板在发暧昧信息。我假装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要买房单过,你猜'大灰狼'怎么说?他说房子可以送给我,条件是每星期陪他一个晚上……哈哈哈,果然是一条大灰狼!”
我说:“你这不是骗人吗?”
小璇说:“谁叫他对单身女人这么感兴趣的。放点血,活该!这样的人卖房,一般很容易杀价。”
我说:“我能帮你什么?”
“要你装一回'老灰狼',在我们看房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装成比他还大的老板,也想包我。他不服气,肯定会讨好卖乖的。”
“那,'老灰狼'的房子呢?”
“就是你住的那套啊,傻瓜!”
“这不是要我当托吗?”我想了好一会才转过弯来。但小璇使用这种手段已是轻车熟路了。
第二天,事情果然如小璇设想的一样,'大灰狼'真的被小璇一口气拿下了。小璇兴奋得脸上扑扑红。她蹦起来搂紧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乱啃一气。小璇这么快乐,我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只想着不能破坏这种气氛,也展开双臂,搂起小璇旋转起来,直到小璇喊晕才停下来。“不行了不行了。”小璇按着太阳穴歪歪倒倒坐在沙发上。看来,小璇的身体还真的不容乐观。
晚上,小璇没走。我以冰箱里的两罐冰茶代酒,祝小璇生日快乐。
小璇说她在社区参加活动时,练过舞蹈,今天很想跳一次。
我没想到小璇还会跳舞。
小璇打开屋子里的一套音响,连上蓝牙,在手机上选了一首曲子,播放起来。
热情浪漫的舞曲响起,小璇伴起旋律,翩翩起舞。在城市一隅,在一个不知名的楼宇内,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为自己的生日舞动心情,为自己的生活歌唱快乐。我不知不觉被小璇的情绪感染,心里也流动着动听的音符……我觉得小璇的故事完全可以写成一篇小说,我心里萌发出一股强烈的创作欲。
我们一直讲到凌晨两点,还没睡意。小璇服下了一粒安眠药,多少年她都是靠这个来维持每夜两三个小时的睡眠。她还掰下了半片递给我。
从来不曾吃过安眠药的我,不多时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小璇不在身边。我以为在卫生间,喊了两声没人应。打小璇的手机,回话说已关机。
穿衣服时,发现小璇留下的纸条和一张银行卡。小璇说:卡上的钱,是我们这次合作做生意赚的,是你应得的一份。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能来我的城市,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快乐,我将终生铭记。而你的生日,我却不能亲往,也是最大的遗憾。原谅小璇的自私。在你生日那天,我会在滨江公园朝着你住的城市遥祝你生日快乐……我看到纸条上留有眼泪的痕迹,我的眼泪也止不住扑簌簌往下掉。
我离开小璇的城市前,一直在滨江公园徘徊。我希望在这里能等到小璇,因为小璇喜欢在这里听知了鸣叫。
听着知了啾啾的叫声,我渐渐明白过来: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只要有树荫的地方都能听到知了的叫声,这个城市也会因为有知了的叫声更加生动。
小璇永远也等不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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