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推桥》

去非洲看霜 · 发表于湖北省武汉市 2020-8-7 18:04:53

随笔《推桥》

　　去非洲看霜
　　
　　酷热的暑天一到，孩子们就光着膀子，跑上马路，去推桥。
　　那时，我家住在汉水边，不远处，是汉水桥，这桥陡峭，每天都有载货的板车，吃力地爬着桥。
　　我们这些孩子便同拖板车的大人商量，玩个推上滑下，即我们帮他把板车推上桥顶，然后坐上板车滑下桥。拖车人高兴死了，一拍即合，七八孩子便一拥而上，哼哼哈哈，卖力换来快乐。
　　
　　时间一久，孩子们觉得乏味，拖车人就变了花样，花一分钱买八粒珠子糖，等车到桥顶便一人发一颗。当时，已有专业的拉车班子，都是些无职业的壮汉，拉一次桥，五分钱，我们推一次，拖车人只花一分钱。
　　吃了几次糖，我们觉得不划算，要求涨糖，拖车人却出了个主意，说车上装什么货，就给什么东西作回报，孩子们的高兴劲头一下子又被调动起来。
　　第一次到桥顶，每个孩子分到一块烧饼大的豆饼，吃到嘴里有股霉味，那年代，没啥零食，既便有也没钱买，有小孩把没啃完的豆饼带回家，遭大人一番臭骂，说这豆饼是喂猪的饲料。
　　第二次推上桥，拖车人从车底兜里拿出一截雪茄烟般粗的树藤，孩子们问这有啥用？拖车人想了半天，说可以当烟抽，当时，香烟紧张，凭票供应。孩子们以为得到宝贝，便点燃树藤，轮流吸一口，辣得眼泪直淌，剩下的由大一点的孩子保管。结果，那孩子保管不严露了馅，供出了实情，到了晚上，大人下班回家。一大群孩子被打得抱头鼠窜。
　　挨骂挨打的事，遇多了，孩子们也学精了，他不给有用的东西，就消他板车轮胎的气。拖车人往往被迫掏出一二分钱说，去去去，买糖吃。
　　
　　当然，推桥也推出过被大人称赞的事。
　　一天，七八个孩子推了一辆堆满麻包的板车上桥，一到桥顶，孩子们傻了眼，麻袋里装的全是草籽，拖车人说，你们随便抓吧，钱是没有的。
　　有孩子问，是什么草的种子？
　　拖车人说是红花草籽。孩子们不懂，直摇头，我却见过它开的花。那是前一年大暑，父亲带我去看望下乡当知青的姐姐，走在田埂上，望见稻田里一片殷红，开满小红花，配着小绿叶，漂亮极了。姐姐说，它叫红花草籽，肥田用的。我就记住了这花名。
　　我给小伙伴们一讲这事，他们就拚命往口袋里抓，回去后，小伙伴们就沿街乱撒，还找些墙角水沟，屋檐石隙，撒尽为止，那时我们居住的地方，低洼潮湿，街道全是湿土，适宜草籽生长。
　　没几天，街坊都惊呼起来，问这是谁做的好事？老居民区变得像花园，红红绿绿的小花小叶满街都是。

上刊2020.08.04.<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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