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野菱粥》

去非洲看霜 · 发表于湖北省武汉市 2020-10-4 18:18:15

散文《野菱粥》

　　 柯胜英
　　
　　梁子湖的野菱，在白露时节成熟。
　　高中毕业那年，我去看望在湖乡当小学教师的姐姐，正巧赶上菱角上市。一眼就望见村里的孩子，一人端一个簸箕，簸箕里全是青菱角，骑在门坎，津津有味地咬，啃，嚼，十分馋人。
　　姐姐是下乡知青，当教师没工资，由大队分配口粮，所以姐姐想吃菱角，没钱买，得自己下湖去采摘。
　　
　　天刚亮，姐姐提起竹篮就催我采菱赶早，一是乘天凉，二是乘人少。等赶到湖边，我俩都傻眼了。
　　平静的湖面，望不见对岸，湖岸边，只剩一些残卷的荷叶，垂向水面，稍远处，有一大片碧绿的小扇叶浮在水面，却看不见菱角的影子。
　　我们都没见过菱角的生长，便挽起裤腿，赤脚下湖去找，淌过齐腰的湖水，再看这些扇形叶片下面，茎根交错，形成一个菱盘，挂着一颗颗青色的四角菱。
　　四角菱属野生，咬破青壳，露出洁白的菱米，嚼在嘴里像糯米一样又甜又香，难怪人们都爱吃它。脚下的淤泥里，不时有针一样的尖物，刺着我们的脚板，由于采菱的兴奋，我们也懒得理会它。
　　姐姐说多摘些，把竹篮堆满。
　　我笑姐姐贪心，没花钱的菱角拚命采，等会怎么拿得回家？姐姐佯嗔道，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会拿不动呢，再说，我还有重要用途。
　　啥用途？姐姐没说。
　　
　　提着满篮菱角，一踏上湖滩，我俩都站不稳脚了，脚板像针刺一样钻心疼，抬脚看时，脚板密密麻麻全是菱角刺。原来成熟的菱角经受风浪拍打，会自动脱落水底，刚才踩着柔软的淤泥不觉得痛。
　　这时，采菱人都赶来了，他们坐上木桶木盆下湖采菱。姐姐笑着说，瞧我们两个外行，光脚采菱，不扎伤才怪呢。
　　我俩一瘸一拐挪到家，姐姐用缝衣针，替我挑出菱角刺，又沾点猪油，涂到脚板，说是防止感染。然后，从枕头里掏出五毛钱，叫我去镇上买肉。
　　
　　傍晚时分，姐姐请来了一屋子里客人，有两个同事，其余的都是些七八岁的小萝卜丁，男孩女孩上十个，全是姐姐的学生，他们穿着有破洞的衣裳，自带饭碗，小手洗得白白净净，围着竹床，坐在柴禾上。
　　姐姐煮了一大锅菱角肉末粥，白玉般晶莹，撒进一把葱花，又仿佛是一锅翡翠，在灶台上飘着清香。
　　记得那天，是9月10日，姐姐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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