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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菊花泪》
柯胜英
每逢临近重阳节,城北公园的那片野菊花就拚命地长,碧绿的叶子拥着黄花,在晨雾中上窜,仿佛总嫌自己长得不够。晨练的登山人走到菊花地,都会停下脚,深吸几口空气,感叹一声:好清香啊。
城北公园原是座荒山,自从修了路,添了凉亭,种了芒果树,景观大变。登上山顶能俯瞰城市一角,最惹人喜爱的当属山路阳面的一簇簇开着黄花的小野菊。
傍晚,当我散步到山路的灯光下,看到一对对亲昵的小恋人,并肩坐在花地丛中,手捧一菊,你闻一口,我笑一声,私语窃窃。清晨去锻炼,又总能碰到几个拄杖的老头,凑到一起,对着花儿评评点点,偶尔争执几句,然后,顺便采几朵开得最旺带金色的花,说是带回家晒干泡茶,甲说能清热解毒,乙说能降压明目,老头们嘻嘻闹闹一阵下来,仿佛都忘记了自身已入暮年。
那野菊命贱,风吹不倒,雨淋不凋,只需给点阳光,它就焕发生机,一代一代传种下去,永远给人一种朝气蓬勃,青春不老的追求。
然而,在一个朗朗星空的夜晚,山路上开来了一辆挖掘机,他们要在菊花地架一座通信铁塔,把所有菊花挖了个底朝天。
第二天,上山的人看到抛弃一地的凋零花枝,上面附着一粒粒晶莹的水珠,众人既愤怒又惋惜。我自问:难道花儿也会流泪吗?哦,那应该是露珠。真正流泪的是路边蹲着的几个老头,他们伤心这青春生命的逝去,伤心这曾给他们带来活力向往的消失,老头们抹完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条路,再也难见停留的脚步了。
忽然有一天,这条路人又多起来,那几个老头也来了,我也凑过去,发现通信塔对面的山坡上,种上了野菊花,虽然蔫头耷脑,叶瓣残缺,但种在荒坡上却是一派生命的希望。一个女人穿着清洁工的黄马夹,正忙着在山坡上挖坑栽菊。
几个老头在塔旁的土堆里,翻找尚存一口气的野菊,再递与黄马夹女人,并问,这能栽活吗?女人点点头,能活,只要有根。
老头又问,你是管园林的吧?女人摇摇头,不是,我是山下扫街的。
那你为啥抢救这些花呢?老头们惊奇这个好心的女人,便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一问,女人沉默了,半晌才说,这些花是我父亲生前撒的种子,父亲曾说登山赏菊,天伦不离,让每一个重阳节登山的人,有菊可赏。唉,父亲孑然一身离开了,只留下这片小菊花。说着女人哽咽起来。
老头们也不再追问了,埋着头,把身上带的水杯拧开,一滴滴地浇到每一株刚埋下的菊花上。
2020.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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