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给逝去83年的母亲的信

吴迺华

寄给逝去83年的母亲的信  

   吴乃华

妈妈：

    您去世时，我还不到3岁，妈妈您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大概是我生性愚钝的缘故，那时的我，居然不知道什么是“病”，什么是“死”。

依稀记得一天中午，我一个人傻乎乎站在房门前，只看见几个人进房来把睡在床上的您抬走，然后装进了一个很大的木箱里，后来，竟不知道抬到哪里去了。当时我急了，边哭边喊，追上去捡起小瓦块就扔他们。

没有了您，连续几天，我就房前屋后地寻找，四处喊叫。同屋住的伯母、婶婶见我又哭又喊的样子，谁都束手无策，只能跟着掉眼泪。可是，无论我怎样地找，怎么叫，怎么哭，都没能听到您的回应。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见到您了。

大约三年后，二姑母来看望生病的父亲，闲谈时她告诉我：您姓秦，出生年月姑母也不清楚。大概是江西、或者安徽这一带的人。娘家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变故，让您无家可归了。为了生存，沿江乞讨来到了武汉。当乞讨到武汉大学时，被我家叔公吴南熏教授收留，让您在他家厨房里做帮工。后来，经人介绍，就与我父亲结了婚。

母亲的悲苦身世，不禁令我心酸。二姑母还告诉我：您去世时才30多岁，是因为病后无钱延医，才带着满腹的苦楚与牵挂撒手人寰的。在咽气时，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反复念着我们哥俩的名字。

当我听到这里，鼻子一酸，就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情绪了，思念与愧疚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唰唰唰地往下直掉。

母亲啊母亲，您青春年华时，无家可归，孤苦无依，四下乞讨；结婚后，天灾人祸（1931年即辛未年武汉市淹大水），生活窘迫，四下奔波。才30多岁您就离开了人世，这么年青怎么就走了呢？您应当活到我们兄弟俩长大，享受享受我们兄弟俩对您的孝敬，给您的幸福。

母亲啊母亲，您生前没少为我哥俩操心，在您心脏即将停止跳动的时刻，脑中唯一的挂念还是我们哥俩。就在您仅存一线的生命里，还承受着牵挂的煎熬！母亲啊，您这是在向姑母倾诉，丢下幼小的我们，您犹如万箭攒心；您这是在向死神哀求，幼小的孩子，不能没有娘亲的呵护；您这是在向苍天祈祷，祈求上天保佑我们哥俩能健康成长，希望我们不再过这样的苦日子！母亲啊母亲，您现在在哪里呢？母亲！我现在可以告诉您，我们兄弟俩都很好，请您放心。

母亲啊，是您给了我生命，又含辛茹苦地把我抚养到近三岁，可是那时我毕竟只有三岁，还什么事都不懂，不说怎样报答，就连在您的病榻前问候一声我都不懂，您是在儿子的懵懵懂懂中离开的。母亲啊，尽管在您去世后，我房前屋后地叫着、喊着，找过您，可是，那时我的确太小，太不懂事，就连您留在我脑海里的容貌，竟还是后来在照片上看到的样子。

在那张全家合影的照片上，您面带微笑地把我抱在怀里，哥哥站在父亲的旁边。当时，我真是喜出望外，就对着照片上的您，“妈妈”、“妈妈”一声接一声地喊，可是，您始终是微笑地看着我，怎么也听不到您的回应。年深月久，频繁地搬家，现在照片也没了。不过，妈妈，您的容貌，已经牢牢地烙在我的脑海里，直到我去九泉之下陪伴您的那一天。

妈妈，您知道吗？要是那时我们家里稍有点钱，请来医生，吃些对症的药，您是不会这么早就离开我们的。今天，我写这点文字的时候，眼泪一直不自主地往外涌，泪水点点滴滴掉在键盘上，不得不多次站起身来，擦擦被眼泪迷糊的双眼和打湿了的键盘。真的是“子欲孝而亲不在”，在您大病中和去世时，我蒙昧无知，作为您的儿子，不能为您减轻的痛苦，挽救您生命，怎能让我不落泪呢？母亲的养育之恩，我未曾报得万一，怎能让我不落泪呢？

妈妈，安息吧！不久我就会来陪伴您的。

                            儿  迺华  2021.0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