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困世人生》

伏虎山人

二

“老胡，老胡！你醒醒，醒醒……”

妻子宝珍凄楚地俯在他身边，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焦急地呼唤着。

在爱妻不断的呼唤下，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胡沐仪终于醒过来了。他喘着粗气艰难地睁开有些昏花的双眼，慢慢向两旁睃寻着。黑影不见了，牛不见了，兰精灵不见了，队伍不见了，枪声也没有了，眼前一片洁白。洁白中，爱妻那有些憔悴的面容格外显目，噙满泪水的双眼如同初升的太阳，渐渐地放射出欣喜的光芒。

“醒了，醒了，你终于醒了！”

宝珍用温馨的手轻抚着丈夫的面颊，口中如童稚般地喃喃着，“一天一夜了，你倒的醒过来了，醒过来了！”说着，她又急忙抬起头朝对面床上的女儿喊道：“甜甜，甜甜！你爸醒了。快，快去告诉医生！”

熬了一宿的甜甜刚刚睡去，就被母亲喊醒了。她抬起身眼睛一亮：“爸醒了！”说着，便连忙溜下床披上衣服趿上鞋朝门外跑去。

刚刚清醒的胡沐仪，用茫然的目光看着欣喜若狂的妻子问道：“这，这是在，在哪儿？”

“市医院！”宝珍忙答道。

“我怎，怎么了？”

“记不得了？”宝珍一边比划着，一边向丈夫解释道，“你，上课，同歹徒，搏斗？”

胡沐仪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他终于想起来了，连忙睁开双眼焦急地问道：“那，那孩子，孩子怎么样。”

“放心！”宝珍赶紧安慰他，“孩子好好的，没伤着——是你挡住了那一斧头。”

“啊，那，那就好，那就好！”胡沐仪欣慰了，接着问：“歹徒呢？”

“放心吧，歹徒被关进了派出所”。

“那就好，那就好！”

胡沐仪那满是折皱的脸渐渐地舒展开来，露出了菊花般的笑容，显得很舒心，很安祥。

望着头上缠满绷带的丈夫，宝珍心痛痛的。她不禁嗔怪道：“唉，你也真是的，都快六十的人了，何必呈那个强呢？”

胡沐仪见妻子那急急的样子，愧疚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嗫嚅着：“你，你不晓得。当，当时……”

“好了，好了。”宝珍急忙拦住，“别说了，我懂，我懂——你歇着吧，甜甜喊医生去了。”

宝珍说着，又为丈夫抿了抿被子，坐在床边等待着甜甜喊医生来。

胡沐仪是五龙中学的老教师。他是在前天上午上课时，被突然冲进课堂，企图对一名学生行凶的歹徒，用斧子砸伤的。那歹徒曾经被这学生指控犯抢劫罪，判了三年徒刑。歹徒怀恨在心，刚从监狱逃出来就报复来了。

当时，胡老师正在给学生讲课。这歹徒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举起一把斧头，就朝坐在教室前排中间，一位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课的学生砸去。千钧一发之际，胡老师不顾自己年老体弱奋力冲了上去，用身子挡住了那歹徒。学生得救了，可那罪恶的斧头，却猛地砸在了他那花白的头上，当场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清醒过来的学生们目睹着这一壮烈场景，一个个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大家不约而同一拥而上，一边迅速制服了歹徒，一边赶紧报告学校，将鲜血淋漓、昏迷不醒的胡老师送进了市医院。在医生们的全力抢救下，昏迷一天一夜的胡老师，才终于清醒过来。

甜甜把医生喊来了，后面还跟着学校领导、那个被胡老师救下的学生，以及学生家长。

医生仔细地对胡沐仪作了检查，又询问了几句，吩咐护士换了点滴，才安慰大家说：“不要紧了，胡老师主要是颅外伤和轻度脑震荡，已经脱离了危险。经过治疗，再静养些时就能康复。”接着他又嘱咐学校领导，“你们看一会儿就走。少说话！胡老师需要静养。”

那学生庄重地把一束鲜花放在胡老师床头，行了个礼，泪流满面地说：

“谢谢您，胡老师。是您救了我，我永世不忘！”

学生家长也上前拉住胡老师的手，千恩万谢地说：“胡老师，为了我的孩子，让您受苦了。我们全家永远记住您的恩德！”

胡沐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别，别这样，应该的。”

校长也安慰道：“胡老师，您现在什么也甭想，什么心也甭操，安下心配合医生治疗。我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教导主任还在一旁补充说：“我们还要把您的事迹报告上级，为您请功哩。”

“谢谢，谢谢！”胡沐仪答着眼眶都湿润了。

医生和前来看望的人离开了病房。甜甜为母亲安排好生活——自来医院，她母亲还没怎么吃东西——就上班去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