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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得过 邹小帆 小镇一共十四村，以镇街道十字路为界，路南有九村，路北只有五个村。小董的商店在十字路南边，是一家批零经营店，九个村的人赶集总要从他门口过，有许多人赶集时路过他门前，总要打打招呼，回家时便到店子坐一坐，歇一歇喝几口水的。那些在村子里开小店的人当然要光顾的。小董的店子很热闹，比街中心菜市场、工贸市场都热闹。小董的爱人口才特别好，对进入他店子的人们又非常热情。而小董又是街道北边村子的人，许多亲戚、朋友也在街北，小董开店占天时地利人和。 小董正在橱台边给客人点货，他爱人开着货单，结算帐款，小董用纸箱将客人所要的白沙、红梅、阿诗玛等香烟，山西、镇江陈醋、四川麻辣味装进去，又给客人搬了两箱宜昌鸡汁或麻辣快餐面和三件啤酒。小董将这些货搬上板车，买货的主人千谢万谢，感激不尽地走了。 小董夫妇会心地笑笑，这一次又赚了近百元利润。 不一会儿，又来客户，络绎不绝，客人都满意而去。 将近10时，一张摩托车正在街道上不慢不快地走着，小董冲着骑在摩托车上的小伙子露出笑脸道：“阿成，你来了。” 阿成将车向着小董的门面骑过来，停下，走到商店里，小董将阿成引到店子后面坐下，阿成问道：“有什么事吗？”小董道：“你给我的烟已经全部卖完了，你再给我送一些来。” 阿成惊奇道：“好快，一个星期不到，就卖了两件白沙、一件红梅、一件阿诗玛，比我的速度还快。” 被叫做阿成的是一个烟贩子，简短地是从事走私香烟的贩子，从武汉、长沙等地将烟拉到这汉江边的蛮山镇。即使是正宗烟他也比烟草公司要便宜几块，更不说那些高质量的假货。阿成进的假货，人们吸时根本就判断不出来。在春节、腊月，许多人需要白沙、红梅、阿诗玛高档烟走亲戚，或去送礼打托,阿成的烟大有市场,而商家又有利可图。 小董熬出了门路，人们相信他。他充分利用人们对他的信任，当人们来买货时，他就装着关心问别人，是走亲戚还是自已用？客人见店老板关心自己一般不会多想，就说是自用，小董就将正宗的和高质量的假品卖给客人。若是送礼，便送一些劣质品，走亲戚和拜访别人，别人即使发现是假的，也不好意思告诉你，谁知你是上当，还是故意所为？当然人们也不会也不能这样说，某人，你送给我的烟是假的，这当然不像话。 这样，小董的店子始终是人们信得过的经销店，人们自已用，感觉总不错，送出去的当然也不错。 小董的爱人在蛮山镇当过团支部书记，她不喜欢那些只吃饭不做事的官，让他们吸吸劣质烟，正与他们身份所为相符。 小董是阿成的一家大客户，阿成自然跑得勤，阿成做生意很稳，贩了十几年的烟从来没翻过船，许多人知道他贩烟，从没看到他卖烟，许多客户要买他的烟，多次请他的客，也买不了。可是对于小董，阿成反过来请他，两人互惠互利，相处得很融洽。 阿成出来，发动摩托车“轰轰”地回家取货去了。小董夫妇相视一笑，当然，他们才开店时，什么都卖正宗，结果利润微薄，连生活费、税收、房租都保不住，夫妻两人关系相当紧张。 小董说穷则思变，董妻说：“变也不得坑人。” 小董反问道：“你说怎样不坑人？” 董妻矛盾地说：“现在这个世道,我也不知道。” 这时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笑迷迷的胖子，两人连忙站起来，问道：“你要点啥？”胖子看了看左右，没有客人来，便道：“我是汉江调料厂搞推销的。” 董妻道：“你们汉江厂不是停产了吗？你们的陈醋和麻辣味没人要，人家要名牌的。” 胖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山西陈醋，你们卖多少钱一瓶？” “批发两块，零售两块五。” “多少成本？” “一块七。” “利润太少了，这样连房租和税都保不住。”胖子这话说到小董伤痛处。两人默默无语。善于察言观色的胖子连忙说：“我给我们送点货，你们先试试，不是汉江牌，而是山西二醋厂的。你们销售后，若有人说质量不行，你们不给钱.”小董怕妻子拒绝，连忙说：“好，你送一点来。” 不一会儿，胖子送了几件陈醋，一律山西清徐醋 厂包装箱。小董打开一箱拿出来一看，瓶子、陈色、商标、瓶口都是一模一样。小董放了心，问道：“多少钱一瓶？” “一块钱一瓶。”胖子道。 小董心里呼呼跳，暗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站在一旁，一直没作声的冷言旁观的董妻道：“能不能尝尝？” “当然可以。”胖子心里有数，他琢磨了几个月，才借别人的衣服穿，质量上比较放心。 董妻撕了皮口，打开盖子，迷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咂咂了几下，道：“好酸。” 胖子引导说：“好醋当然酸。” 董妻吞了进去，又用鼻子嗅了嗅：“怎么，这样剌鼻子。” 胖子慌了：“这醋酸度太大了，自然剌鼻。” 董妻摇了摇头道：“这样的醋我不想要，你想我这是门面生意，卖砸了，就影响了我们的生意，以后，别人就不会来了。”胖子见遇到了硬角，微微笑了道：“我们这蛮山镇，人们吃的醋全部是我们汉江牌，后来降低了成本，哪知道影响了质量，人们就不相信汉江牌了，但这次的醋肯定是不错的，再者人们习惯了这口感。” 小董怕要到手的财被爱人赶走了，连忙说：“只要你保证不出问题，我们就要你的。” “保证没问题，我就住在街上，出了问题，你到我家里去。” “能不能便宜点？”小董的爱人半道上又杀过来。 胖子顿了顿道：“五件以上，可以九角一瓶。” “八角一瓶，卖不卖？”董妻道。 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流血似地道：“好，就这样定了。”说完将几件陈醋全部从三轮车上卸下，小董连忙搬进来，生怕客户看见，影响了他的生意。 胖子接过收货的条子便走了，他边走边低声的咕咙：“我的陈醋没有正宗的香，没有正宗的粘，可比正宗的酸，比正宗的实惠。” 小董收到货便做了这样的变动：原来陈醋批发给村店35元一件，现在34元、33元都卖，许多店子看他的货比别人便宜，纷纷到他店子购货。原来一件只赚一元钱，而现在一件就赚十几块。这时候，贪便宜的人骤然转向他的店子，他的客户猛增。 当然董妻的心忐忑不安，怕别人反映说不行，这时增加客户，不见得是好事。她想边卖边等待反馈的信息，本来货不多，她又不想一下子发完。 客户责怪地说：“你三十五元卖给张三便有货，卖给我就没货了。” 小董赔着笑容：“等几天，我给你送去。” 傍晚时，客户一走，小董连忙骑着一辆破自行车走向一个羊肠小道，向自己的客户张三所在的乡村小店去。张三店子里从小董那进过胖子的货。张三一看，大老板来了，高兴地站起来迎出去敬烟，又叫爱人倒茶。将小董引进屋内，坐下，说：“大老板能来我这里，我太高兴了。” 小董道：“我看看你上次进的陈醋卖完没有。” 张三道：“谢谢董老板的关心，差不多快完了。” “别人反映怎么样？” “什么反映，同原来还不是一个样。”小董心里大喜，又聊了一会儿，张三留他吃晚饭后再走。小董嘴的说下次吧，心里想，哪有时间吃饭，得赶紧回去到街道上去找汉江醋厂的胖子去。当晚胖子一次性地拖一百多件。 第二天一大早，小董将他爱人记下的客户名单带着，将胖子的车借来，一路给客户们送去，一下子就赚了近千元钱。 他送货回来，在爱人面前晃了晃了钱，道：“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赚过钱。” 以后胖子的酱油、麻辣味都送了来。原来正宗四川麻辣味卖两块五一瓶，成本就花去了两块三，现在胖子的麻辣味只要一块八元，数量多一块五就可以。他们心想，胖子真是他们的财神爷，胖子又是他们的启蒙师，让他们茅塞顿开。后来，他们知道胖子跟随四川的师傅学过艺，胖子们厂垮了，许多人就私下地开地下厂，他们的产品往往要借别人的衣服。 又是一天的傍晚，嘀嘀，轰轰，阿成骑着摩托车带着货来了。小董两人收回记忆，连忙迎了出来，将三件高档烟搬了进去。 阿成坐了一会儿，小董让他在这里吃晚饭。 阿成说：“不用了，同爱人说好了，回家吃。”董妻将几千元的现金递给阿成，阿成接过手，数了数一分不差，收起来。走出店子，将摩托车转向北边，踏响机子，一阵烟，飞驰而去。 这时天已黑定，小董拉亮电灯，两人便吃起饭来，小董也不喝酒。董妻说：“我们这是赚的什么钱？” “巧钱，智慧钱。” 董妻道：“假冒而不伪劣，要严格把好质量关！” “在吃饭。”柜台前有人来了打招呼。 小董站起来，原来是工商所的老宋和小高忙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来吃一点。” “我们吃过了，买一盒阿诗玛的烟来。” 小董拿了两盒分别递给他们说：“我送的，不收钱。”同时打开一盒红梅抽出两支递给老宋和小高，两人接过道：“你们慢吃。”然后走了。一会儿小高又转来，道：“明天工商局要检查，你是我们的纳税大户，我怕你有假品，明天收起来。” “谢谢你了，你看我爱人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团书记的家属那会有假货。” “没有，当然最好不过。”小高说完这些，连忙追老宋去了。 二 第二天，老宋、小高引着工商局的人在街道各家客户店子一一检查，有的店子老板故意装走亲戚躲了起来，将门锁着；有的店子老板连忙收起假品。 老宋等人带了一张车子，车子上装了不少没收的劣质商品。实际上是那些过期的快餐面、没有出厂日期的饼干，一些五金商店被用户投拆的劣质电器，那些借衣服的假酱油，假陈醋、假麻辣酱，一瓶都没有。至于烟，也只收了一些没有牌子的无名烟，一些有霉气的烟而已。 他们还收了几版生健奶饮料，这是从别人投诉店子里收来，工商局的人拿了几瓶看了看，也看不出假在哪里。只觉得有一层黑乎乎的沉淀物。 老宋、小高将人引到小董店子里，小董礼节性送了烟，工商局的人将火点燃，吸了吸，道：“这烟不错。”又象征性地看了看别的，没有发现什么，便说：“你这家是质量信得过商店。” 老宋连忙说：“这是我们王牌纳税大户、积极户。” 负责人说：“不错。”又对小董道：“明天全县假冒伪劣产品全部集中，到林城二0七国道上焚烧，到时记者会现场录相、采访，你一定要去看看，你是积极分子，你还要发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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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21-8-19 13:3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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