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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21-11-16 19: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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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秋天的雨,下起来便没个完,直到早晨,那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蔡可白看看天色大亮,穿衣起床,烧好开水,泡好一杯牛奶,并几块饼干一起端到林姐床前,然后自去洗漱。洗漱完毕,林姐刚好把牛奶喝完,把饼干吃完。林姐吃完喝完先去上个厕所,然后再去睡个回笼觉,他便端过杯子去清洗干净。这才下楼到厨房去准备早餐。
林姐对早餐的要求并不高,通常都是大半碗稀饭,半个面窝。而蔡可白则是一碗稀饭,两个半面窝,这半个面窝自然是林姐剩下的那半个。面窝是北方人爱吃的面食,身为南方人的蔡可白并不是特别喜欢,但为了林姐,他只能有如此选择。自洪舟、秦婶婶老俩口走后,他们就成为这个屋子的主人,想吃什么,想吃多少,全在于他们的胃口。蔡可白自然是按照林姐的胃口行事,只要是能让林姐高兴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并且努力去做好。煎面窝的本事是林姐手把手教会他的,然后他就每天照着去做,偶尔还翻出一些新鲜的花样出来,或者弄点儿肉沫,或者夹个鸡蛋,或者撒点儿葱花,让林姐看着高兴,吃着开心。
稀饭、面窝、咸菜、碗筷,一样一样地摆上一楼客厅的大方桌,蔡可白方站到楼梯口处向楼上喊道:“林姐,可以下来吃早餐了。”
“好,马上来了。”林姐在楼上答应着。
蔡可白便坐到大方桌边耐心地等着。林姐不来,他是不会动筷子的。
一般来说,蔡可白这个时候的等待往往要十来分钟,他并不清楚这段时间林姐在楼上到底做些什么,他也不去过问,但他很有耐心等待。有时候林姐都觉得自己耽搁时间长了,颇不好意思地说:“小蔡,你可以先吃撒,没必要等我下来一起吃的嘛。”蔡可白笑说:“林姐,你不是说咱们是一家人的吗?一家人吃饭当然要一起吃的呀。再说,我又不忙,和你一起吃饭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没必要自己单独先吃。”
今天林姐下楼的速度却很快,蔡可白才回到大方桌子边坐下,便听到了林姐下楼的脚步声。只一会儿,林姐便出现在他的眼前,满脸笑容,略显夸张。蔡可白细细看去:今天林姐似乎是化了妆,脸上抹了粉,更加洁白温润,腮上微红,眉毛也描了一番,如远山含黛,小巧的嘴唇上还涂了淡淡的口红,与平时素颜下楼竟是判若两人,一分羞涩,十分惊艳。
蔡可白一时竟然有些傻傻呆呆的样子。
林姐心如明镜,却装作不知,问:“小蔡,你这么看着我干吗?有嘛不一样吗?”
蔡可白不会撒谎,真诚地说:“林姐,今天你真漂亮!”
林姐嗔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昨天不漂亮了吗?”
蔡可白一听急道:“哪里嘛?林姐,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嘛意思?明说嘛?”
“你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每天都是那么漂亮,只是今天的你比昨天的你更漂亮,明天的你比今天的你也会更加漂亮。”
“小蔡,学会油嘴滑舌了呀?会说漂亮话讨女孩子欢心了呀?是不是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对哪个女生这么说话?从实招来!”
“林姐,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有对别的女孩子说过这样的话,唯独你,我才会这么说的。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漂亮话。我可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小蔡,你说我跟你床上那本《聊斋志异》里的狐狸精比起来,怎么样?”
“林姐,恕我直言,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那为何许多人都叫女人叫狐狸精呢?我也是一个女人呀,刚刚你还夸我漂亮呢。漂亮的女人难道不就是狐狸精吗?”
“狐狸精都是修练千年以上,你才修练多少年?二十多年……”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书里的狐狸精?”
“林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才修练二十多年,你的功力就超过那些修练千年的狐狸精了。”
“怎么说?解释解释?”
“你已经让我拜伏在你的石榴裙下、不敢仰视了。”
“就这?”
“这还不够吗?那我就为你神魂颠倒,为你茶饭不思,为你视天下美女如枯骨……总可以了吧?翻遍《聊斋志异》,没有哪个狐狸精读书读到博士学位的,也没有哪个狐狸精能做到副县长职位的。要论天下狐狸精排座次,天下第一非你莫属!”
“假话,我不要听!吃饭!”
说着,拿起一块面窝撕成两半,递给蔡可白一半,手里拿着一半开始吃起来。
蔡可白忍住笑,接过林姐撕下来的另一半面窝,也开始吃起来。
林姐吃着吃着,突然看着蔡可白说:“就算是狐狸精,就算是博士,就算是副县长,好像你也不稀罕哈!”
“林姐,你说啥?”
“说啥?啥都没说,吃饭!”
蔡可白见林姐不高兴,不敢再问,埋头吃饭。
吃了一会儿,蔡可白觉得今天吃饭吃得有些闷气,便无话找话地说:“林姐,今天打扮得那么漂亮,是不是林姐夫今天要来呀?”
“林姐夫?哪个林姐夫?”林姐抬头看着蔡可白,有些莫名其妙。
“林姐夫就是林姐夫嘛,还能有哪个?就是你的老公撒,说男朋友也行。”
“没有林姐夫,林姐还是单身呢,哪来的林姐夫!”林姐盯着蔡可白看了半天,像是明白什么似的,转而笑说:“小蔡,你觉得我今天漂亮吗?”
“漂亮呀,刚刚我都说了,要是天下狐狸精排座次,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哄我,我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有呀。”
“我哪里漂亮了?”
“你这脸蛋,你这眉毛,你这嘴巴,你这头发,你这鼻子……总之,处处都漂亮!我嘴笨,形容不出来的。要是我有曹雪芹那样的文彩,我就为你写一篇《林姐赋》。”
“哦,你是说《红楼梦》里有一篇《警幻仙姑赋》吧?那个警幻仙姑漂亮吗?”
“应当很漂亮。在曹雪芹的笔下,警幻仙姑集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人的优点于一身,那还不够漂亮吗?漂亮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才是!”
“小蔡,看不出来,你一个理科生,对小说也这么有研究呀?看问题还看得那么透!”
“林姐,在你面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
“刚刚你不是说得蛮好吗?怎么就班门弄斧了?说句实话,我还没你看得透,理解得深刻呢。”
“多谢林姐夸奖,小生这厢有礼了。”
二人说着话儿,早餐很快吃完了。蔡可白站起身收拾碗筷,林姐也要帮着收拾,蔡可白笑说:“林姐,你放着吧,我来收拾。”林姐说:“闲着没事,我帮你一把。”蔡可白说:“那不行,生活的事情归我管,我说了算。”
正在这时,“嘭嘭嘭!”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问:“林副县长在家吗?”
林副县长看看蔡可白,蔡可白放下手中的碗筷说:“林姐,我去开门。”
说着,便走过去将大门打开。
大门外面,雨还在下着,不大不小,不急不驰,绵绵密密,无际无边,正是秋雨的派头。一个女人,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一个身着花布衬衫、四十左右的女人左手撑着一把尼龙伞,右手提着一只老母鸡站在门外。看到蔡可白,那中年女人探头向大门里面看着,问:“您是蔡……蔡代村长?林……林副县长在家吗?”
“在,进来吧。”蔡可白侧身,将那中年女人让进屋来,“那坐着的就是林副县长。”
林副县长坐在大方桌子旁边,看着那中年女人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向楼上冲去。一边跑,一边回头说:“小蔡,你让这位大姐在楼下坐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好的,林副县长。”蔡可白答应一声,让那中年女人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那中年女人探头看着跑向楼上的林副县长,又看着蔡可白,叹道:“你们都是这么年轻哦,年轻真好,能读书,还能搞工作,真好!”
一边感叹着,一边在蔡可白扯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想起左手还有一把尼龙伞,右手还有一只鸡,又站起来,收起雨伞,放到屋角,又提起那只鸡来,递到蔡可白面前,对蔡可白说:“这是给林副县长的,给她补补身体。老母鸡炖汤,对女人身体很补的。”
蔡可白退后一步,摆着手说:“大姐,这事儿待会儿你给林副县长亲自说吧,我……我管不了。”
那中年女人一听,眼神有些茫茫然,似乎不懂蔡可白话里的意思。蔡可白也不解释,自去收拾了大方桌子上的碗筷,端进厨房去洗涤。
这时,林姐也下楼来了,蔡可白看着她,心里嘀咕着:原来她到楼上去只是重新洗了脸卸了妆哦。那之前化妆又是为么里?
林副县长走到那中年女人面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中年女人一见林副县长,连忙站起来。林副县长示意她坐下,那中年女人又小心翼翼地坐下去。忽然又站起来,提起那只鸡递到林副县长的面前说:“这是一只老母鸡,还在下蛋呢。我给您老送过来,给您炖汤补身体的。”
林副县长笑说:“有事情就说事情,这老母鸡我可不能收下,你还是拿回去。”
那中年女人听见林副县长说不收鸡,急了,连忙说:“林副县长,这鸡您老务必收下,您不收下,我也不说事儿了,我就走。”
林副县长见这女人有些执拗,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便看着蔡可白。蔡可白见林副县长看着他,像是要他拿主意的样子,便说:“这只鸡是大姐的一片心意,咱们先听听大姐有什么事情?咱们能帮着解决的,就帮着解决嘛。问题解决了,鸡就好办,可以花钱买下来,也不违反纪律原则的。”
蔡可白出身农村,父亲也曾担任过村里的小干部,人家提着礼物上门来,多半是有事相求,能办的事儿帮着办了,那礼物收与不收,都不是什么问题。收,别人也无话可说;不收,别人还会念你三句好,说你是个清官,不收礼。农村人的礼其实也不过是一只鸡,几个蛋之类,值不了几个钱,只能算是“意思意思”,不是什么重大原则问题,上升不到行贿受贿的高度上去。
林副县长听了蔡可白的话,觉得有道理,向他伸出一个大拇指,表示赞同。又向那中年女人说:“那好吧,大姐,先把鸡放一边,你先说事儿吧?”
那中年女人抱着老母鸡,伸手去抚摸着老母鸡的羽毛,深情地说:“林副县长,不是我在这里说,这只鸡真是好鸡,还在下蛋哩,要是别人,我肯定不会送给她的,可您是副县长,配得上吃它!吃了它也有利于您的身体,您老身体好,工作也好,那是咱们塔林村的福气!”
林副县长听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她也只是听着,没去打断那中年女人的话。回头示意蔡可白去给女人倒一杯水来。蔡可白连忙去倒了一杯白开水端过来,放到那中年女人旁边的桌子上。
那中年女人抚摸老母鸡半天,依依不舍地放下,端起蔡可白给她倒的白开水,吹了一口气,小小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这才说起正事儿:“林副县长,我姓陈,叫陈有姑,我娘家有一个哥哥叫陈有家。我今天要跟林副县长说的事儿不是我的事儿,而是我哥哥家的事儿。我哥哥陈有家是个民办老师,早年在村办小学教书,后来到麒麟山中学教书,再后来上面清理民办老师就把他清理回家了。他回家之后去砖瓦厂做活路,谁知有一次砖窑塌了,砸断了他的两条腿,从此他就离不开轮椅,人也变得脾气暴躁起来,经常与我那个嫂子吵架。最后,把嫂子气跑了,丢下三个女儿,大女儿叫陈小芳,二女儿和三女儿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叫陈小美,一个叫陈小丽。老大已经有十六七岁,初中毕业。老二老三有十二三岁,还在上初中。这样一个家庭生活困难可想而知,但我也知道领导事情也多,困难的家庭到处都是,要照顾也照顾不过来,因此,我想着要活下去,还得靠他们自己。不过,我最近听说镇上苎麻纺织厂要招一批工人,我就想着我那个侄女儿陈小芳,她年纪也合适,还读了初中,看我来求求林副县长,能不能把她招到厂里去?她一个农村女孩子,人踏实,又能干,只要学几天,做活路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今天我要求林副县长的,便是这个事儿,不知林副县长能不能答应帮咱们这个忙?”
蔡可白听到“陈有家”这个名字,心底便是一震,这个名字挺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后来那中年女人又提到“陈小芳”“陈小美”“陈小丽”三个名字,他猛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麒麟中学初一(3)班那一对双胞胎和她们的姐姐么?他们家的事儿,他听牛经牛老师摆过,一个字:惨!四个字:惨不忍睹!如果林副县长能照顾照顾,打个招呼,让陈小芳进厂,那倒也是一件美事。只是不知林副县长的主意如何?
于是他便扭头去看着林副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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