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病人的自述（小说）

作家郭仁发

一个病人的自述

一

12月7日下午，我感觉左眼有大面积的黑影在飘动。12月8日上午，我便来到王湾医院就诊，医生诊断为玻璃体混浊，然后为我开了两盒沃丽汀。12 月9日上午，我感觉左眼看到的黑影进一步扩散，心里烦得要命，便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我的妹妹陈春梅。她说：医院里有他丈夫的熟人，可以为我确诊一下。

在以后的十几天里，我的妹夫廖建华推说他很忙，无法兑现他的诺言，一直拖到12月22日上午，才要我去找他。来到他家里后，我对他说：“今天都几号了！要你为我办点事可真难，一拖再拖，拖了半个月！我还以为你不会陪我去医院了呢！”他对我说：“我实在是太忙了，一直脱不开身，你应该理解我呀！”我说：“你又不是什么大领导，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科长，怎么可能会忙到如此地步？你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哄了吧！”他说：“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接着又对我说：“我为你的事可没少出力，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为你找到了一个专家！刚开始的时候，他一听说是你，就连忙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为你看病！说你这个人太固执，认准了死理，九头牛也休想拉回来，后来，经过我再三恳求，他才勉强答应为你做检查！”我语带讥讽地对妹夫说：“这么说，你还是挺在乎我的！难得你对我的事这么上心，我好感动呀！”他皱着眉头对我说：“你别嬉皮笑脸的！看你这副样子，我就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言不由衷！你别在我面前演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啦！”

正说到这里，陈春梅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现在是不是在医院里，我告诉她：“还没呢！”她又问我：“那么，你现在到底在哪儿？”我说：“在你家里呢！我刚才在你家里跟你老公唠嗑呢！”她说：“我可服了你们俩了，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唠嗑！你让建华接电话！”我把电话给了廖建华，只听我妹夫这么对我妹妹说：“这不能怪我呀！是你哥哥故意拖延时间！”接着，他们俩又在电话里说了一会话。放下电话后，廖建华对我说：“我们俩还是赶快去医院吧！要不然，你妹妹非把我撕了不可！”我对他说：“你就这么怕我妹妹？真没出息，堂堂男子汉却如此怕老婆！”他对我说：“我不是怕老婆，而是怕她没完没了地唠叨！”接着又对我说：“闲话少说，我们俩还是赶快出发吧！你的病要紧，耽搁不得呀！”我说：“我还是不想跟着你一起去医院，我怕你害我！”听我这么说，廖建华似乎很恼火，他朝我嚷道：“你说什么呢？我干嘛要害你？我们俩还是不是亲戚？”我说：“我们俩是亲戚这不假，可是，我不相信你为我找的那个医生！也许那个医生跟你是一伙的！”廖建华一蹦老高，朝我挥舞着拳头，“你这臭小子，我真想揍你！”我说：“你以前不是已经揍过我了吗？怎么，你现在又想揍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如果你再敢揍我，我就让我妹妹去收拾你！”廖建华连忙说：“你又把你妹妹搬出来！我怕你了还不成？走吧走吧！赶快走吧！算是我求你了！”见廖建华在我面前如此低声下气，我好得意呀！我笑着对他说：“你老婆是我的亲妹妹，你早就应该明白这一点！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见我还坐着不动，廖建华便嬉皮笑脸地对我说：“你还在等谁呀？你是不是想让张雪梅陪你一起去啊？”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又在我面前提张雪梅！我干嘛要让她陪我呀？她就是一个骚娘们！”

接下来，我们俩谁也不说一句话，枯坐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我想：就这么枯坐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便对廖建华说：“没有办法，我实在是信不过你！除非是我妹妹也跟着，我才会去医院！”廖建华说：“你真啰嗦！如果都像你这么办事，黄花菜都凉了！你要让你妹妹跟着，你自己跟她说！”于是，我就给我妹妹打电话，要她赶快回家，然后陪我一起去医院。妹妹对我说：“我正在上着班呢！”我说：“这我知道。你就不能请下假吗？”妹妹说：“我已经请过假了，不批呀！”接着又说道：“你就放心大胆地让建华领着你一起去医院吧！你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二

廖建华开着小车把我送到了西城医院。为我做检查的医生是一个老年人，叫王富贵，他装模作样地为我做了一番检查，然后对我说：“你的左眼网脱了，要立即住院治疗。”我问他：“什么是网脱啊？”他说：“就是视网膜脱离。”我说：“十几天前，我已经在张湾医院做过检查了，检查的结果是玻璃体混浊，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网脱？你该如何解释？”他嘿嘿一笑，然后对我说：“那个小妮子懂什么！她一定是误诊了！”我说：“你就敢这么肯定？你别看不起年轻女医生！”他说：“你就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孩！凡是长得漂亮的女孩，她说什么你都相信！”我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哪个男人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孩？”他咧嘴一笑，然后朝廖建华挤了挤眼，“你还是把他领回去吧！我看他不是来看病的，他是来我这里炫耀自己有魅力！”廖建华笑着问道：“此话怎讲？”他笑着说道：“这你还不明白？你的这位亲戚是要告诉我：他有魅力，能吸引女孩！你看那个女孩对他多好，说他得的是玻璃体混浊，不用住院治疗！”廖建华朝他哈哈大笑，然后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僵持了一会，我对王富贵说：“谢谢你为我做检查！现在检查做完了，我该打道回府了！”廖建华见我真的要走，陡然脸色大变，神色慌张地对我说：“你现在还不能走！”我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呀？”他说：“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为你请来了这个医生，你就这么走了，我该怎么向别人解释？”我说：“那我就管不着了！谁让你瞎起劲的？”他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对我说：“我就不信治不服了你！”见廖建华对我如此凶狠，我怒火万丈，“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富贵见我们俩吵起来了，便对我们俩说：“你们俩如此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了什么呀？你们俩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我是来这里为病人治病的，不是来听你们俩吵架的！”廖建华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对王富贵说：“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不起啊！”然后又把嘴巴贴到王富贵的耳朵上嘀咕了一会，王富贵会心地一笑，“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廖建华对我说：“让医生再为你做一次检查！”我满脸不高兴，“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干嘛还要再做一次？”廖建华说：“这个医生责任心特别强，他怕自己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楚，所以想再为你做一次检查！”王富贵对我说：“来吧来吧，我不会害你的！”见王富贵如此执拗，于是我就妥协了。我想：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凑上前去让他为我做第二次检查，谁料想，他做完检查竟然这么对我说：“你得的是神经病，并且还病得不轻！要赶快送精神病医院住院治疗！”我大吃一惊！我在心里痛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什么狗屁医生，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你都活这么大年纪了，还想害人！老不死的，我真想杀了你！”看着医生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态，我恨不得即刻就扑上去掐死他！不过，我又马上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我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惩罚他的时候，要惩罚他需要通过法律程序！”虽然我恨这个医生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我面子上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语带讥讽地对他说：“你真了不起啊！你是一个眼科医生，竟然还懂精神科方面的医学知识！”王富贵哈哈大笑，“不瞒你说，我曾经在精神病医院待过一阵子，所以，我才敢为你看病！我一直在想：竟然大家都一致认为你有神经病，那么，我作为一个有这方面临床经验的医生就不应该袖手旁观！我得为你负责呀！”我说：“你还真敢编！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你这么一个有治疗神经病临床经验的医生？”王富贵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我说：“任凭你说破了天，我也绝不会到精神病医院去接受住院治疗！我硬不去，你不能把我怎么样！”王富贵说：“这就由不得你了！我们可以派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把你捆绑起来，然后扭送到精神病医院里去！”我大喊道：“你敢？难道你就不怕我到法院去告你？”王富贵说：“你去告啊！法院里有我的朋友！”

正说到这里，眼科主任李向东进来了。他朝王富贵看了一眼，然后对我说：“这个为你做检查的医生可了不得啦！他是我们眼科领域的一把刀！”廖建华在一旁插嘴道：“我们大家都很崇拜这个专家！”我嘀咕道：“什么狗屁专家啊！装模作样地为别人看病，不就是为了捞钱吗？你就是一个丧失医德的坏医生！我鄙视你！”廖建华满脸不高兴，“你嘀咕什么呢？有什么话要说就大声点说！我最见不得你这种人了！”

李向东问王富贵：“你已经为他做过检查了吧？”王富贵点点头。李向东问：“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王富贵说：“初步检查结果是网脱，我水平有限不敢确诊！”我说：“你刚才不是说我是神经病吗？这会怎么不敢说了？”李向东连忙对我说：“他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他就是喜欢开玩笑！”我说：“是吗？我刚才被他吓了个半死！”李向东对王富贵说：“我对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就是老毛病不改！你以后少开那种不着边际的玩笑！”然后又转身对我说：“你可以在我们医院让我们的医生再为你用医学仪器做一次检查。”

这时，张鹏程进来了，李向东便对他说：“你领着陈文海去做一次检查。”“好的！”张鹏程答应道，接着便转身对我说：“原来你就是陈文海呀！我以前听别人提起过你。”

三

在去用医学仪器做检查的路上，我问张鹏程：“如果真的是网脱，手术就一定能做治好我的眼睛吗？”张鹏程的回答令人不容乐观，他是这么对我说的：“即使经过手术把脱离的视网膜贴上去了，视力也会下降得很厉害，甚至会丧失视力！”我说：“那不就等于是瞎了吗？”他说：“也不是完全瞎，还会有光感。如果是视力下降的话，看东西的时候会出现重影。”我说：“那还不如不做手术呢！”他说：“如果不做手术，结果会更糟，你的左眼就极有可能会变瞎。”到底是做还是不做，我犹豫不决。

来到用医学仪器做检查的地方，我从医生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在装模作样地为我做检查，那副心怀鬼胎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廖建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凶神恶煞地对我说：“你怕什么呀？又不是让你上刑场！看你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我真想狠狠地揍你一顿！”我挺了挺胸，用两道锐利个目光盯着他说道：“我看你就像是一个刽子手！如果现在仍然是战争年代，任凭你怎么鞭打我，我都不会屈服！”廖建华嘲笑道：“想不到在我的身边还会有一个坚贞不屈的共产党员！遗憾的是：你现在连一个党员都不是！”我反击道：“你倒是一个共产党员，可是，我为什么就闻不到你身上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共产党员气味！”周天亮连忙在一旁劝解道：“你们俩还是亲戚呢？都少说两句吧！”

做完检查，我对周天亮说：“我不想住院治疗！万一手术失败了，那我的左眼就真的瞎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左眼瞎了会不会影响我干事业？”听我这么说，廖建华噗嗤一笑：“你也不拿镜子照一照，看自己是不是干事业的那块料！”我怒目而视：“你别对我冷嘲热讽的！你别看不起我！”廖建华咧嘴一笑：“我倒想对你另眼相看，可是，你得拿出真本事让我看啊！”我说：“我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他说：“你虽然没有什么真本事，可是你的精神可嘉。现在说什么都是白瞎，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赶紧治好你的眼睛。别不听话，我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坚持不去住院治疗，那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俩素不相识，是从未素面的陌生人！”

回到家里以后，妹妹陈春梅一个劲地劝我去住院治疗，她对我说：“你不要在意我老公的态度，他就是那个狗脾气！”我对妹妹说：“这倒是次要的。我主要是认为：我没有那个必要去住院治疗。干嘛要去受那个罪！”廖建华见我不相信西城医院的检查，就建议我到朝阳医院和王湾医院去复诊，于是我就去了，结果这两家医院的医生都告诉我：已经有人给他们打过电话了。我想：这个打电话的人一定是我的妹夫！他为了把我哄骗到医院里去住院治疗已经到了煞费苦心的地步！如果我再不去住院治疗，他一定会没完没了地折腾我！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先答应他去住院治疗，以后再通过关系出院，让他无话可说！

我来到王湾医院复诊，李文君告诉我：“从西城医院的那张检查单上看，你的左眼好像不是视网膜脱离。”可是，杨建国却对我说：“你的左眼视已经大面积视网膜脱离，最好到武汉的医院里去做玻切手术，不过，要经过眼科主任签字同意后才能报销医药费。”两个医生的说法如此不一致，我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

正在我踌躇的时候，眼科主任顾浩然来了，来了之后就用医学仪器为我的左眼做了检查，然后对我说：“你的眼睛我们王湾医院就能治，你不用到武汉去了！”

回家以后，我经过再三权衡，认为：王湾医院是南风汽车公司最大的医院，我去那里住院治疗不会担什么风险。

就这样，2003年12月22日下午，我住进了王湾医院。

我想：凭借雄厚的医学力量，也许王湾医院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使我感到震惊！

作家郭仁发

四
2003年12月22日，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黑色的日子，因为我的双眼被医生用纱布蒙住了，见不到阳光，见不到光明，眼前一片黑暗！
邓海涛告诉我：我患了“左眼原发性网脱”，可是，为什么右眼也蒙受和左眼一眼的待遇？邓海涛解释道：这是怕我右眼活动时左眼也跟着活动，而左眼也跟着活动就会影响治疗效果。我说：“你怕我右眼活动，我把右眼闭上不就行了吗？”然而，邓海涛很“固执”，还是坚持用纱布把我的两只眼睛都蒙上了！邓海涛的解释似乎有道理，可是，我偏偏要这么想：难道用纱布把右眼蒙住，右眼就不会活动了吗？
更使我感到困惑的是：刚才赵卫国说我的左眼视网膜上有一个裂缝，可是，现在却说这个裂缝又找不到了，并且发现左眼眼球有水肿，需平躺数天后才能做视网膜复位术。天哪，蒙着双眼平躺数天！我是活人，又不是死人！身为白衣天使，竟然要我受这份洋罪！
这还不算，他们竟然还用绳子把我固定在病床上！我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我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们哪里是在为我治眼睛，分明是在耍弄、虐待我！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真想大喊大叫，可是，我又怕戳穿谎言有损白衣天使的光辉形象，于是，我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把我安顿好后，廖建华把我住院的消息告诉了学校领导王志远，要王志远派人对我进行陪护，可是，王志远却推说老师们都很忙，要我们自己找人。
使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在王湾医院见到了李艳！李艳是我教过的学生，十几年前，我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那时，李艳还是班干部，是个懂事听话的女孩！现在，李艳是住院部五官病区的护士长！刚才我还在想：有李艳在，我住院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可是，现在医生这么虐待我，李艳为什么不来管一管？
廖建华给王志远打完电话后就为我找来了一个人，告诉我此人是他的侄儿，叫廖天佑，可是，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在我双目“失明”的情况下，廖建华竟然让一个陌生人来对我进行陪护，我该承受多么大的心理压力啊！从这件小事上又可以看出：廖建华真是一个铁石心肠！虽然我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是我还是勉强地答应了下来，因为我想：我现在双目“失明”，有人陪护总比没有人陪护要强一些！
在以后的几个小时里，我故作镇静地躺在病床上！到了晚上，我再也无法平静下去了，我预感到：如果我再这么静静地躺下去，我一定会发疯的！我这样双目“失明”地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恐惧感如同毒蛇般地啮咬着我的灵魂，我不能再这么傻呵呵地躺下去了！于是，我就把右眼上的纱布揭开了一条缝！强烈的灯光刺激了我，使我感到一阵晕眩。我定了定神，然后揭开整块纱布，怀着喜悦的心情贪婪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胸中涌动着某种幸福感！双目“失明”的我，此刻又见到了光明！
朋友，双目失明的人是多么地痛苦啊！尤其是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仅眼睛有点小毛病，却被强制一动都不动地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身边又没有亲人和朋友，这种痛苦是多么地令人难以忍受啊！你有过这种体验、感受和痛苦吗？
五
12月23日，廖建华一大早就来了，来了以后就陪我到门诊部去做各种检查。门诊部离住院部比较远，一路上，一会儿由廖建华搀扶着我走路，一会儿又由我的妹夫开着小车送我，我就好像是一个盲人，任凭廖建华摆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担心廖建华会害我，一路上忐忑不安，不过，我又想：是祸躲不过，他既然要害我，我干脆就豁出去了，大不了是个死！因此，我又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那时，正值寒冬腊月，北风怒吼，雪花狂舞，我就这么冒着严寒被人牵引着来回折腾！虽然从表面上看廖建华似乎对我很好，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温暖，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亲情的冰冷世界，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
检查结束回到病房后不久，罗国强要我去更换缠在我两只眼睛上的纱布。当罗国强和廖天佑说话时，我忍不住又揭开了遮盖在我右眼上的纱布，我想看看这个医生是长什么模样的，不料，我的这一举动被他发现了，他非常惊讶地朝我嚷道：“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地把纱布揭开呢？你这么做经过我们医生的同意吗？完了，这下全完了！昨天夜里蒙了一夜的眼睛，现在被你一揭开，就前功尽弃啦！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廖天佑告诉罗国强：“他昨天夜里就把纱布揭开啦！”
昨天夜里可把我给整苦了，我整整一夜都没有睡好！我坐起来，躺下，又坐起来，又躺下，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些无聊的动作！后来，朦朦胧胧地睡着了，我又不停地做着噩梦，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稀奇古怪的世界！
来到换药室，李冬梅把缠在我两只眼睛上的层层纱布卷下来后，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妈呀！这是谁干的呀？”见医生如此神色紧张，我连忙问道：“怎么啦？是我的眼睛被弄瞎了吗？”李冬梅噗嗤一笑，“那倒不至于！”接着又问我：“那个为缠纱布的医生是不是跟你有仇啊？”我说：“我以前根本不认识他，哪来的仇啊？”李冬梅皱着眉头说道：“这就匪夷所思啦！”接着又说道：“不过也不奇怪，当今这个时代是无奇不有、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怪事都有可能发生，人们早就习以为常啦！”我对李冬梅说：“你说得太对啦！在我的身边就曾经发生过很多怪事！”李冬梅边摆弄着纱布边自言自语道：“纱布上怎么会有一根刺？这到底是谁干的？”接着，她又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幸亏没有把左眼扎伤，不然，你的左眼就真的瞎了呀！”其实，就在昨天当邓海涛用纱布把我的两只眼睛一层又一层地缠上时，我就感觉我的左眼扎得慌！当我把这一感觉告诉廖建华后，他故作惊讶地对我说：“怎么会呢？这是你的错觉！”然后用手指头先后指了指我和自己的的脑门，笑着对李冬梅说：“他这儿有问题！”我狠狠地瞪了廖建华一眼，然后朝他嚷道：“谁大脑有问题？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廖建华嘿嘿一笑：“不是我说你大脑有问题，而是大家都这么认为！”我说：“你说的大家不就是被你们用谎言所迷惑的那伙人吗？他们能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吗？”廖建华说：“你别一口一个广大人民群众，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这里接受治疗吧！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我气愤地嚷道：“我出什么幺蛾子了？你给我说清楚！”廖建华说：“你刚才不是说别人要害你吗？说什么医生往纱布上放了一根刺想把你的眼睛弄瞎！哪会有这种事？我刚才那么说还算是客气的，如果要我说实话，我一定会说你是一个神经病！你不好端端地接受治疗，还如此胡编乱造，就等于是出幺蛾子阻挠医生为你治疗！”然后又恶狠狠地对我说：“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会掐死你！”见廖建华如此凶神恶煞，我悲愤交加！我对他说：“你就是一个魔鬼！我早晚会死在你的手里！”
正说到这里，顾浩然来了。他对廖建华说：“注意点影响！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家！你要教训自己的亲戚到家里去教训！”廖建华陪着笑脸对眼科主任说：“你说得对！是我刚才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你见笑了！”顾浩然说：“知道错了就好！马上把你的这位亲戚领回病房！”廖建华连忙点头哈腰：“我立刻照办！不好意思，刚才给你添麻烦了！”然后转身对我说：“我送你回病房！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不能就这么回病房，得让医生把你的双眼重新用纱布蒙上！”我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呀？”廖建华不耐烦地对我说：“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让你蒙上就蒙上！”接着朝顾浩然挤了挤眼，然后对他说：“你就把他的眼睛蒙上吧！免得他又东张西望地乱瞅一通！这医院里有我的熟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伺候一个病人！”顾浩然说：“这有什么丢人的？更何况这个病人还是你的亲戚！”廖建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见到了熟人不便于解释！有的人就是喜欢东问西问的，我特别讨厌他们！”顾浩然说：“那好吧！就照你说的办！”于是，医生就用纱布重新把我的眼睛蒙上，便蒙便笑着对我说：“你妹夫也有难处，你得理解一下！”
六
回到病房后，廖建华对我说：“我有事得出去一下。你待在病房里别四处乱跑，免得我到处找你！”
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廖建华领着赵卫国来到了我的病房。我问廖建华：“你怎么出去那么长时间？”廖建华对我说：“我不就是去找这个医生了吗？我对他说了很多有关你的情况。”接着又笑着对我说：“他怕你不安心待在这里接受治疗而到处乱跑，想对你采取一些措施。”我问：“采取什么措施啊？”廖建华说：“这你就别管了！”事后，我的一个病友告诉我：那时，他看见廖建华朝赵卫国使了一个眼色，“还不赶快动手？”赵卫国心领神会，朝屋外喊道：“赶快进来！”随即瞪海涛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冲了进来，风驰电掣般地来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用绳子的一端栓在我的脚踝上，另一段栓在床架上。栓好后，廖建华对邓海涛说：“这下他跑不了啦！对这种人就得采取这种强制措施！这小子尽给我惹麻烦！”我大声嚷道：“你们到底对我采取什么措施了？”接着便要去扯蒙在眼睛上的纱布，廖建华连忙掰开我的手，强行把我按在床上，“你给我老实点！当心我弄死你！”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我妹妹陈春梅来了，她见我被绳子固定在病床上，感到很奇怪，问他丈夫：“廖建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廖建华嚷道：“你别管！”妹妹也嚷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廖建华嘿嘿一笑，“没什么意思！”又过了一会儿，护士长李艳来了，见此情景很生气，对廖建华说：“你刚才对那个医生到底说了些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怎么做？”廖建华对李艳说：“我懒得向你解释！”李艳狠狠地瞪了廖建华一眼，然后为我把绳子解开！
我想：医生为什么这么怕我逃跑！竟然用对待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办法来对待我，真是荒唐透顶、欺人太甚！
我是一个已经有20多年教龄并且事业有成的基础教育工作者，已经朋友遍天下，然而，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虐待我？我感觉自己仿佛不是住在医院里，而是被软禁在一个群魔乱舞、阴森恐怖的鬼怪世界里！
妹妹和妹夫走了以后，李艳又一次来到了我的病房，她皱着眉头对我说：“有的话我现在不便于对你说，你得多长两个心眼呀！”接着又对我说：“你最好现在就办理出院手续！”我说：“先别忙着出院！既然他们把我弄进来了，一定会有更大的动作！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李艳说：“这样也行！”过了一会儿，李艳又对我说：“张春霞很关心你！她要我转告你：如果他们对你太过分，甚至危及你的生命，她一定会搭救你！”听李艳这么说，我很感动，对李艳说：“张春霞是一个好姑娘！如果她能在我的危难时刻搭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她的！”
李艳对我说：“刚才，我跟你妹妹聊了一会。她叫什么名字啊？”我告诉李艳：“她叫陈春梅。”李艳问：“那个男人是她丈夫吧？”我说：“是的。他们俩三天两头吵架，一直在闹离婚！”
2021年9月28日

补充内容 (2021-10-4 08:20):
正说到这里，廖天佑进来了。他朝我嚷道：“陈文海，你不要把我叔叔家里的那点事到处跟别人说！你还受过高等教育呢，怎么连‘家丑不能外扬’这个道理都不懂！我看你那个大学算是白上了！依我看，你连文盲都不如！”见廖天佑竟然敢在我面前如此盛气凌人，我真想抽他两个嘴巴，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我知道这是在医院里，不能为了出了一口恶气而信马由缰，再说，他是廖建华的侄儿，我得给廖建华留点面子！我笑着对李艳说：“我妹妹家的那点事你恐怕早就知道了吧？我没有把你当外人，刚才在你面前多说了两句，没想到触怒了某些人！”李艳也笑着对我说：“你妹妹家的那点事我们大家早就听说了！我虽然很同情你妹妹，可是我毕竟是一个外人，不便于插手你妹妹家的事！”
在我跟李艳说话的时候，廖天佑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刁在嘴里，然后又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见此情景，李艳连忙制止道：“病房里不能抽烟！要抽到走廊上去抽！”廖天佑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艳，然后大声说道：“你凶什么凶？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是一个小护士吗？”李艳呵呵一笑，“我没有好好说话了吗？难道还要我陪着笑脸在你面前低声下气地求你不成吗？我已经对你够客气的了！刚才，我看你在陈老师面前耍威风，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陈老师一个劲地朝我使眼色，我就把你从这里撵出去了！”听李艳这么说，廖天佑暴跳如雷，朝李艳大声吼道：“你要搞清楚，不是我要来这里的，是我妈求爷爷告奶奶地央求我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我妈搭错了哪根神经，非得要我来医院伺候这位大爷！”廖天佑指了指我，眼睛瞪得比灯笼还要大，“陈文海，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看不起你！你不就是会耍点小聪明讨小姑娘们的喜欢吗？面前的这个叫李艳的小姑娘就被你的那点小聪明耍得团团转！如果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早就把李艳开除了！”
正在这时，有人来找李艳，李艳便出去了。临走前，李艳狠狠地瞪了一眼廖天佑，“我早晚会收拾你！”
李艳离开后，我对廖天佑说：“你不要像一条疯狗似的乱咬人！李艳哪点得罪你了，你要那么对待她？”廖天佑说：“我懒得跟你说话！”说着便离开了病房。

漳河2018

作家郭仁发

七
大约半个小时后，廖天佑领着罗国强医生来到了病房，罗国强指着廖天佑对我说：“这位小兄弟很关心你呀！他刚才对我说了一些有关你的情况，认为有必要采取某些措施让你安下心来住院治疗！你刚才情绪那么激动，对你的治疗很不利！”说到这里，罗国强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委屈你了！我还得用纱布把你的眼睛重新蒙上！”我问道：“非得这样吗？我待在这里什么话也不说，这样总可以了吧？”医生连忙说道：“那也不行！不把你的眼睛蒙上，你根本不可能把心静下来！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理解和配合！”
见医生如此固执，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医生就用纱布把我的两只眼睛重新蒙上。
后来，我的一个病友告诉我：刚把我的眼睛蒙上，邓海涛就进来了。邓海涛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你最好一动也不动地平躺几天，然后再根据你的病情对你的眼睛进行手术治疗！你的左眼眼球有水肿，平躺几天后才能为你做视网膜复位术。”听他老调重弹，我不耐烦地对他说：“昨天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今天你又这么跟我说！我怀疑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邓海涛大声嚷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这么胡乱怀疑医生的诊疗方案，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邓海涛又来了，这次来是跟赵卫国一起来的。后来，我的一个病友对我说：“我一看到他们俩来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我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说：“因为我看到邓海涛手里拿着一根绳子，这根绳子就是你那天住进医院里来用来绑你的那根绳子！”
医生来到我身边，然后重新用绳子把我固定在床架上！我问他们俩在干什么，邓海涛嘻嘻哈哈地说道：“没什么，我们只是怕你不老实，在医院里到处乱跑给我们惹事！”听医生这么说，我非常生气，我忍不住大声嚷道：“我是一个病人，怎么可能在医院里到处乱跑？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再说，我从来不惹事！”邓海涛说：“难道王志远会冤枉你吗？你尽给他们惹事！这20多年来，你惹的事还少吗？”我说：“算了算了，我不想再跟你们这种人磨牙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妹妹和妹夫来了。廖建华见我又被重新蒙上了双眼，并且重新被绳子固定在床架上，幸灾乐祸地对我说：“这下你该老实了吧？还是医生有办法！否则的话，不知道你又会给我们惹多少麻烦！”陈春梅连忙制止道：“你就少说两句吧！”接着又对我说：“我去找医生评理！他们对你也太过分了吧！”
我妹妹说到做到，还真的去找医生了。半个小时后，我妹妹回到了我的身边，气愤地对我说：“他们这是在迫害你！他们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对妹妹说：“就让他们迫害吧！我总有一天会跟他们算总账！”妹妹问我：“你这么躺着闷不闷啊？”我说：“当然闷了！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了一下，然后对妹妹说：“你能不能想办法为我弄一台收音机？如果你能办到，我就不会闷了！”妹妹笑着说道：“我明白了！我一定想办法为你弄一台！有了收音机，你就可以听广播听音乐，日子也就好打发了！”我也笑着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妹妹说：“你就安安心心地躺着吧！等做了手术以后你就可以出院了！”我说：“我渴望着恢复自由！这牢笼般的生活我一天都不像待！”
八
12月24日一大早，廖建华和陈春梅就来了，陈春梅欣喜地告诉我：“昨天晚上，我又去找了一趟医生，医生答应我尽快为你的眼睛做手术。也许今天就能为你的眼睛做手术！”我笑着说道：“别信他们的，也许他们是在敷衍你！”
正说到这里，李艳进来了，我问她：“今天真的会为我的眼睛做手术吗？”李艳说：“我不清楚呀！”
吃过了早饭，罗国强来到了病房，然后对我说：“你妹妹真能磨！我们医生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接着又笑着说道：“我们医生经过认真讨论，决定先对你的眼睛进行一次检查，如果你的（左眼眼球）水肿消失了，今天就可以对你的眼睛进行手术（视网膜复位术）！”
于是，医生就把缠在我眼睛上的纱布解下，用医学仪器对我的眼睛进行了一番检查，然后笑着对我说：“你的水肿消失了，可以做手术了！”
本来我以为我的眼睛做了手术以后就万事大吉了，使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令我感到震惊！
当护士推着一辆车要把我送到手术室去进行手术的时候，我便拿起放在枕边的小皮包，打算随身带往手术室，见此情景，廖建华把嘴巴贴到侄儿廖天佑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廖天佑便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然后对我说：“这个小皮包你不能带走！”我说：“这个小皮包里有我的钱包，我离开这里自然要带走！如果不带走，会弄丢的！”廖天佑嘴一歪，语带讥讽地说道：“谁会偷你的钱包？你钱包里才几个钱！恐怕还不够我买一碗面的钱！”
这还不算，廖天佑竟然还让我摘下近视眼镜和手腕上的一块表，还不让我穿鞋！我就这么被廖建华和廖天佑强行剥夺了该带的东西，而后又被他们俩强行架到带有轮子的活动床上推往病房外！
我感到很蹊跷，可是，这突如其来的的一切又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根本没有思想准备，只好任由他们俩摆布！
当活动床推到病房外后，护士就不让他们俩再推了，而是由护士推着前往手术室。
在走廊上推了一段路后，护士张金凤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要她马上停下来不要再往前推了，说什么：主刀的医生由于临时有事不能按时来医院为我的眼睛做手术，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来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在心里嘀咕道：这不是把患者的治病当成儿戏吗？这样的医生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护士接了电话以后就离开我了。她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仍在走廊上！我想离开这所医院，可是，我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允许我逃离这所医院！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张春霞来了！她焦急万分地对我说：“你得赶快逃走！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我一脸无奈地对她说：“我的近视眼镜、钱包和鞋都被廖天佑扣押了，你叫我怎么逃离啊？”张春霞安慰道：“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说着便马上离开了。
大约过了10分钟吧，张春霞又回来了，她气愤地对我说：“那个廖天佑真不是个东西！我问他要东西，他竟然这么对我说：‘那些东西已经被我叔叔藏起来了，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在什么地方。我劝你还是少管他的闲事！’我对他说：‘我是陈文海的朋友，我一定得管！’他嬉皮笑脸地问我：‘你是他女朋友吗？’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对他说：‘你管呢！我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好像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吧！’”接着又安慰我：“你放宽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帮你逃离这家医院的！”
可是，张春霞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否则，她绝不会扔下我不管！
2021年10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