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也有气短时 (作者单位 武汉市新洲区第四中学) 俗话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意思是为人所景仰的英雄,应该气吞山河、义薄云天,而不应该被“儿女恋情”所羁绊。也就是说,“英雄气”与“儿女情”是“不兼容”的。殊不知,即使被称为英雄的人物,也会有气短之时,也会志气沮丧,与凡夫俗子无异。 《水浒传》中,梁山泊虽然有一百单八个好汉,但堪称英雄的,当首推武松。 武松身材魁伟,仪表堂堂,但他的英雄气,却主要表现在他的敢作敢为上。武松的豪饮,本来就令人啧啧称叹,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豪饮之后,还能打死已经“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的“吊睛白额大虫”,还能“醉打蒋门神”。武松还能过嫂嫂潘金莲的“美人关”,能冲破层层障碍,手刃杀兄仇人;即使到了孟州牢城,在囚犯们争相贿赂狱吏,以求免除那“一百杀威棒”的皮肉之苦时,武松却争着要挨那一百棒;在杀了蒋门神、张团练以及张都监以后,武松还要在墙上写下“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的字样。这一切,都让人对这位大英雄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是,即使是英雄如武松者,也有气短之时。 且不说武松因打架斗殴,把人打昏厥(武松以为已被打死)以后当逃犯的狼狈,也不说他在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府上害疟疾时的窘态,单从让他扬名立万的景阳冈打虎一事,即可看出这位打虎英雄也不乏气短之时。 武松在景阳冈脚下的酒店里,喝了“出门倒”烈酒,一共十五碗(一说十八碗)。豪饮后的武松,不听酒家的劝告,不理官府的告示,执意上山。当他走到山岗的山神庙前,已是黄昏时分了。武松看了庙门上张贴的阳谷县告示,心里也害怕,也像常人一样“欲待发步再回酒店里来”。也许是酒精可以壮胆,也许是抱有侥幸的心理,武松才这样寻思:“我回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这才有了后面的打虎经历。打死那只斑斓猛虎之后,使尽了气力的武松,“手脚都疏软了,动掸不得”,可由于担心“倘或又跳出一只大虫来时,我却怎地斗得他过?”同样怕死的武松只好挣扎着“一步步捱下冈子来”。由此可见,武松哪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特别是在下山的途中,见两个装扮成老虎的人,武松同样会喊“呵呀,我今番死也!性命罢了!”这种“气短”的情形,同样让人忍俊不禁。 再说武松报杀兄之仇一事。武松的哥哥武大被谋杀,武松好不容易找来证人和证据,而后向知县提起诉讼。可知县却贪图贿赂,虽然证据确凿,却仍“不准所告”,武松竟无可奈何,只得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报杀兄之仇。面对不讲理的官府,武松同样没了英雄气。 杀了蒋门神、张团练,以及张都监及其家人一共十五口之后,武松投靠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夫妇。可官府却“各乡各保各都各村,尽要排家搜捉”,张青只好让武松去二龙山,投靠在那里打家劫舍的鲁智深和杨志。因官府对武松已经“画影图形”“到处张挂”,担心武松在途中被官府查获的孙二娘,建议武松装扮成行者,武松居然毫无异议。从此,武松就成了一个出家而未经剃度的佛教徒,“行者”也成了他的外号。可是,就这样窝囊地成为佛教徒符合武松的心愿吗?然而武松不但接受而且一直保持着“行者”的身份。 其实,不光武松,鲁智深、林冲等英雄也都有“气短”之时,特别是那个曾担任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林冲,在“火烧草料场”之前,不仅“气短”,而且还活得特窝囊。 那么,“气短”行为会损害英雄人物的形象吗?答案是否定的。英雄人物也是人,有着常人一样的情感,在复杂多变的现实生活中,也会有着与之相应的多变性才能生存。因而,这样的人物才会显得有血有肉,才会给人以艺术的真实感。其实,这样的人物,就是英国小说家爱·摩·福斯特在他的《小说面面观》里,将小说中的人物分为“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中的“圆形人物”。福斯特认为,“圆形人物”的性格较为复杂,因其内涵更丰富,而性格中的矛盾会产生足够的张力,从而增强小说的艺术魅力。相反,那些“高大全”的形象,则会因其单薄和虚伪而遭人唾弃。《水浒传》的艺术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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