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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散文:寒冬腊月迎新年

中国乡村美文
01-11 08:35:00

时令已过腊八节。年届九旬的老父母絮絮叨叨:这腊八都过了,连点儿年味也还没有。以前这个时候家家户户早就忙着备年货了······这年是越过越没点儿年味儿了。
是啊,儿时的年代,尽管穷,但一进腊月的门槛,浓浓的年味就扑面而来了。年集一天一个样,天天长,天天胖。长到比平日的百倍也不止。男人们今天南集,明儿北市的赶;这个集买个勺子,那个集买两个碗;请香,请灶君······美其名曰:备年货。婶子大娘们则忙着簸麦子,淘谷子,磨面推碾,蒸馒头,蒸年糕······
乡村里也逐渐地多出了许多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缚笤帚,扎簸箕的匠人,挑着工具,吆喝着:缚涮帚——缚笤帚——张箩——扎簸箕——找个向阳的墙根,歇下挑子。烟还没有吸着,拿着高粱杪的奶奶,拎着破了边或折了簸箕舌头的大娘,婶子都聚拢来了。霎时,这里就成了小闹市;梆——梆——清脆的梆子响声由远而近地来了。卖香油的。婶子大娘拎着香油瓶子陆续的围拢来,讨价还价,叽叽喳喳后打二两,有的两家分一两。香油,金贵着呢!除非贵客来时方得一两滴。你,想着去吧!这边的人还没散尽,那边又响起了嘡——嘡——的糖锣声。灶君的礼物可不能马虎,香锞,锡箔。黏糖,一样不能少。不然“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的请求就会打折扣。挎大笎儿的花大娘,张家进,李家出。尽所能的让少女少妇们挑拣自己中意的花儿,鞋样儿······

最热闹要当数货郎挑子了。货郎摇着鼓,一边吆喝:头发——废铁——烂麻绳——旧鞋底——换针——换线——换头绳——拨浪鼓声响,人声脆,透到大街小巷的旮旮旯旯。攥着娘梳头掉下来的头发的小姑娘;攒了一大把烂麻绳的秃小子,跑出来,窜出来。货郎挑子立马被围得水泄不通。吵,喊,一锅粥······一会儿,抻着喜欢的花儿,朵儿,头绳儿的小姑娘走了;小小子则使劲儿地吹着小泥巴哨,掖着“麦秸莛儿”小鞭炮,摔炮,砸炮,簇拥着跑走了。一会儿,村里角角落落里就传出了“砰——啪——”,这响声,这笑声,一直要持续到元宵节的灯烬飘散。
浓郁的年味里,只有我家的书墨悠长芳香。伯父读过私塾,能写会算。每年的腊八节一过,伯父就让我们把八仙桌抬到院子里,研磨,裁纸。阳光下,笔走龙蛇,工笔正楷,一幅幅新鲜亮眼生动活泼的春联就诞生了:天上四时春作首,人间五福寿为先;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爆竹声中除旧岁,梅花香里度芳春······新春被我一幅幅晾晒在冬阳下。伯父歇息时,我就小试牛刀,捉刀代笔,但心慌手抖,歪歪扭扭,而伯父望着我写得“春雨呼童耕垄亩,灯下课子读诗书”的门对时,点头说:好。字好孬没关系,可以再习,关键是内容,过年,就要个吉祥话,喜庆话······我每天都要把那些叔·伯·兄·弟·婶送来的红纸,写上她们的名字,门对,门心的数量;再按数量卷好,系好并写上她们的名字。保证人来取春联时,不会出错。每天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一直忙碌到除夕还不能罢手。初一拜年,我夹杂在团拜的人流中,村东转到村西,这门进那门出,灯火下熠熠闪光的对联,让我小小的心激动不已。这是伯父和我送给父老乡亲最好的祝福。一年三百六十五个祝福。捏三破五,走亲访友,空暇,正欲清淡又闻客至。伯父给我讲女娲创世:初一造鸡,为鸡日;继而造出狗猪羊牛马……第七天造出了人,初七就是人日。有隋朝薛道衡著名的思乡诗:《人日思归》,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读来,无不让人逢年不思亲。

母亲笑着说:过去,一进腊月就忙活,一直要忙到除夕,还忙不完,忙得连洗个头的空都没有。现在可好了,办年货,去一趟超市,啥都有了,还净吃新鲜的。
现在我们的生活小康了,物质生活丰富了,山珍海味尽享,但传统的年的韵味儿少了点儿,淡了点儿。过去是忙忙碌碌地过年,现在是悠闲的过。但随着第二幅百年画卷的落笔,文化生活的深入开展,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更好,年的韵味也会更丰富,更悠长。
韶华长在,明年依旧,相与笑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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