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一面旗帜

罗相和

妈妈是一面旗帜
武汉市新洲四中 罗相和

妈妈的事情，就是大伙儿的事情，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电话，旗帜一招，大家都从四面八方赶回来，汇聚在妈妈身边，好像小时候一样，妈妈在那里，那里就是家。
妈妈一生喜欢热闹，我们就热热闹闹给她过生。
这个寿辰，不单一，不单调，一石数鸟。妈妈是腊月初六的生日，她是冬月初四起病，也就在我的生日之后，三弟的生日这一天，她起不来。每天跟我比赛起早的人，突然起不来了，不能说话，右手右脚不能动弹，大小便失禁，她中风了。
我找医生同学，紧急安排妈妈住院；哥哥放下手中的图纸，马上请假赶回来；退休的大姐从十堰赶回来，全程照顾；三姐下岗再就业，辞职也赶回来，轮换照顾……
妈妈已经八十八岁，直到去年，还下地劳动，辛苦一生；七个儿女，五十多个后人，个个都让她忙乎，操劳一生。在她这一代，无论是亲戚，还是湾下邻里，只剩下妈妈他们三两个人，对于家庭邻里来说，她是国宝一级的人物。
这次妈妈过生，时间节点很奇妙，前面是元旦，后面是春节，中间就是她的生日，我们一大家人，很少能够聚齐，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这次大伙儿排除万难，一定要齐全，发召集令说：每一个人请假都说，我们回家过年。不是有歌词说“常回家看看”吗？我们就当回家过年，给老人一个惊喜，一个过年的祝福，说不定，她一高兴，病好了呢。
这也是医生的话，一向劳动习惯的妈妈，生病之后，手脚不能动，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对生命的热情，谁也不认得，总是摇头，只知道摇头，是的，她勤劳的手臂，跑动的小脚，现在突然不能动，医生说这是生病抑郁症，需要惊喜。
三姐就说，对，不能让妈妈一个人面对生病，我们一起帮助她闯过生命的难关。
我们预订了饭桌、蛋糕，第四代的孙子美美还带来了祝福生日的小火车，可以一边运动一边唱生日歌。谁知道，什么都安排好了，老天爷却下起鹅毛大雪，悠悠扬扬，下了一天一夜，世界银装素裹。是的，在我们的记忆之中，每一年春节都是大雪纷飞，所以有这样一句话“大雪纷飞年来到”。
南非、北京、上海、苏州、杭州这些远处的孙辈，我们阻止他们回来，只就近召集生日宴会，但是，他们纷纷用快递寄来翻身床、充气垫、轮椅，打来电话，发来视频和送来祝福信息。
近处的几家人，带着满身雪花，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很多地方道路不通，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但是能够汇集一起，就是最好。
因为大雪，妈妈不能出医院，我们只好在医院的病房里给妈妈生日祝福。写好祝福八十八岁的大蛋糕送来了，在生日祝福歌唱声中，我们分食蛋糕。
由曾孙美美起头，“一二三”。
我们一起喊：
妈妈，祝您生日快乐！春节快乐！身体健康！
一个多月没有笑容的妈妈，今天一直无声地笑着，对着我们每一个人都点头微笑，虽然她都不认得了。
小美美抢着给大伙儿分发蛋糕，一会儿吃，一会儿送，嘴里还要叫着不同的称呼，忙不迭，弄得满手满脸都是蛋糕，一身彩，病房本来就很狭窄，被我们一家人一挤，更加扁窄，美美跑前跑后，一不小心，绊到病床摇把，摔一跤，爬起来，准备哭，她妈妈说，今天是给曾祖母过生，不能哭，丢人。
美美憋着不哭，流着眼泪，还叫这个叫那个，送着水果蛋糕。
一个多月没有动手吃过饭的妈妈，在美美倒地的时候，还有伸手去搀扶的动作。
几个姐姐要送礼给妈妈，大姐问妈妈，我们把钱给谁？
一个多月没有说话的妈妈，突然高声说：“给我”。
哈哈哈哈……
妈妈终于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