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时刻都是新的

罗相和

太阳时刻都是新的
武汉市新洲四中 罗相和

在生活中，有一个字我不理解，“楼”字在我的印象中，在人们的话语中，都是平地房子之上的一层，比如，上楼。但是，为什么又把楼房的第一层称之为“一楼”，这不是悖论吗？
“楼”到底是什么意思？
查一查商务印书馆的《现代汉语词典》。
“楼”原来意思就有一个义项是“楼房的一层”。
在网络360导航中再查，也有这个意思——
两层和两层以上的房屋；亦指建筑物的上层部分或有上层结构的，或指楼房的一层：～房。～梯。～道。～层。
看来人们都认定有“楼房的一层”这么一个义项。
那么《说文解字》又是怎么说？
《说文》道：楼（lóu）：形声。字从木，从娄，娄亦声。“娄”意为“双层”。“木”指"木屋"。“木”与“娄”联合起来表示“双层木屋”。本义：双层木屋。
楼，重屋也。
恍然大悟，我真是孤陋寡闻，乏学之徒。
所以，我应该为自己能够住进楼房而感到高兴才对。
教书三十多年，走过了几所学校，每次到一所新学校，我都很荣幸，一下子变成年轻教师，而且还有学生可教育，有房子可藏书，有感情可抒发，此生足矣。
我现在住的房子，比以前好得多。那时候，真年轻，发配到顶楼，冬冷夏热，夏天开着两个电扇，一个竖着吹，一个横着扇，还感到闷热，就干脆下楼，来到三楼，呵呵，这里一大群人玩，只有一个吊扇吹，清风凉爽，不再汗颜。
现在的房子，那是一楼，底楼，这里换住很多人，住不了多久，都走了，唯有我，坚持着，打持久战。好心的人正告说：一楼不能久住，潮湿，易得风湿病。恶意的人，嘲笑，再怎么能干，不过是踩在别人的脚下。
这一楼，其实是车库，在社会刚刚转型时建设的，把一楼建设成车库，所以不高。但是却没有车子，做车库是浪费，于是就改做商店，让老师家属开商店，能够促使教师安居乐业。可是做了不久，不便于学校管理，商店也不便开，就干脆做新老师的住房。我来了，一住就是十多年。
这一楼好，低矮破旧，冬暖夏凉，黑洞洞昏呼呼，因为楼房没有建设完美，所以，经常漏水，白墙之上满是水渍，好比流泪的“粉姐”；粉壁之间，东落西拉，也像沐浴的“小白脸”，纯乎一个白富美（白色的墙壁，肿胀的白粉，水流洗浴的墙）。特别是一到夏天，衣服、鞋子、柜子、桌子都生长出白毛黑点，花花绿绿，蚊子苍蝇比较热乎，那好办，妻子给家里的每一道门都安装上门帘、窗纱。只是，楼后是学校的院墙，那是一个卫生死角，一个检查盲点，楼上的住户，可以在高空之上随意抛撒，让垃圾、菜屑做弧线运动，或者让书纸、卫生纸、卫生巾如天女散花，高空一抛，地下纷纷扬扬满是“雪花”。
不过，人不能总是看见劣势的一面，还要看见优势的一面。
每一次，特别是秋冬春三季，这里特别迷人，每天三次上班下班都要拐几个弯道，经过学校的厨房，从厨房冒出的水汽烟雾，那是迷人的一角。我们走进去，走过去，恰如走进迷宫，烟雾缭绕，热气腾腾，好似进入了庐山仙人洞一般。一楼是黑暗的，低矮的，走进去可不就是仙人洞吗？
这，难不住我，大不了，夏天大太阳，把家具、衣服都搬出来晒一晒，把书籍搬出来见一见日光，进行日光浴，这也是西方发达国家人们的一大乐事。
再难，难不住我。早晨，迎着朝霞，我到操场上，跟学生一起跑几圈，透一透气，清清爽爽；还要到学校花园，走上几步，吸入一点新鲜的氧气，拥抱大自然。傍晚，外出散步，转几圈，看一看自然风景的美丽迷人，分享一下田野风光和动植物的感受。还有临近学校的一座农家花园，那里有运动器械，动手动脚动腰动脑，生命在于运动。
然后，漫步经过迷雾飘摇处，回到安静如古的仙人洞中，临窗写一点东西，无论什么烦心的事情都随着手指在键盘上的弹奏，烟消云散，天高云淡，就像早晨的炊烟一样，随风而去，我的心情就在写作之中得到锤炼、深化与升华。
不是吗？杜甫的茅草屋被秋风吹破，他想到的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不是吗？黄庭坚不愁屋漏床床湿，且喜溪流岸岸声。
不是吗？我最近再一次阅读徐迟的力作《哥德巴赫猜想》，我知道，陈景润是在研究所的大烟筒之间演算了几麻布袋子草稿，获取了数论皇冠，证明了陈氏定理。
不是吗？一个同姓老师，在任职之时，职称和工资都是全校最低的，退休却被重点学校缓聘，却活到九十多岁。
不是吗？跟我同名同姓的网络神人，活到了104岁，还很健康。
我是从茅草屋子出身，我的前人、大诗人杜甫不是在“成都草堂”住了很久，刘禹锡不是还歌唱《陋室铭》吗？我跟他们比不了，还差孙悟空的一跟斗。
因为低矮破旧，所以，对光明的追求就很迫切，每天迎着朝阳的时候，我在想，无论黑暗多么严酷，每一天起来都有日出，每一天每一刻太阳都是新鲜的。
是的，太阳，时时刻刻都是新的；太阳，也时时刻刻是旧的。看见有光明，那么也就不惧怕黑暗；看见有黑暗，我们有什么理由堕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