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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发生的故事
武汉市新洲四中 罗相和
笔直、宽阔、浓荫夹道的水泥路,链接着四中和新道公路。
每天傍晚,这里人来车往,车灯闪烁,热闹非凡。我们学校有五十多辆小车,隔壁新集中学也有二十多辆,还有新洲城关的的士,来校的客人和朋友,每天都是喇叭和声和引擎声响成一片。道路边,有一溜高高举起来的路灯杆子,每到车子经过,车灯把路灯照亮,看起来,一排排明灯闪耀,很有气势,很气派。不过车子一过去,那些路灯一下子都盲了、瞎了、哑了。就好像路边站着一排寂寞的哨兵,漠然。
我和妻子每天傍晚都要在这里散步,风雨不移。
我们学校夫妻漫步,家庭漫步比比皆是。
妻子是后勤卫士,每天,当别人都忙清楚了出外散步时,她还在工作;当我们散步时,别人都纷纷回校,所以一过中秋,我们都是在黑暗中漫步。今天是星期五,周未散步的人流要多一些,我们带着小手电,那小手电一般不用,一旦车子经过,给我们带来明亮与黑暗交替两重天时,我们的小手电就亮起来,那小小的光亮,像一只飞翔在黑暗的萤火虫。
在知了繁响声中,在秋虫唧唧中,在满天星光下,在明月朗照里,我们慢慢行走,泛泛交谈,缓缓品味,紧张的生活节奏慢下来,艰难之中还把玩出一丝丝香甜。
妻子叫霞,她走路很不小心,踢着了什么,一串响声,我叫她用手电照一照,她说,没有什么,瓶子。我一看,是一个装金银花露的瓶子,喝完了,别人用来装茶水,瓶子滚在地上,茶叶和茶水都洒了一地。
瓶子在路上是一颗定时炸弹,我说着,一脚把瓶子踢进路边的草丛中。奇怪,这个瓶子怎么没有破碎呢?这是水泥道路,瓶子落地只会“啪”的一声,有来无回。这让我们想起晚上家里的事,昨天晚上,霞起来喝水,没有喝成,黑暗中,她把水瓶弄掉在地上,也是金银花露瓶子,也没有破碎,瓶子是口朝下掉下来的,瓶子没有破,不过铁盖子凹进去了,应该是瓶口落地,铁口挡了一下。谈论着,我们走过了张寨村的十字路口,走过张寨祠堂,到了张寨路口,我们往回走。路上没有遇上散步的人。很黑暗,月亮也藏着影子,怕冷吧。
我们又走到张寨村十字路口,前面却有几个灯光,在路上一字排开,我说是四个灯,霞说是五个灯,走近了,才知道有五个灯,两辆小车四个灯,还有一辆摩托车的灯,不过车子一共有三辆,还有一辆被挡住了,是新洲的出租车。
我感到很奇怪,这么多车子,干什么?
有一个熟人,是王老师,他跟车子里面的人说了什么,车子要走了,我急忙问他,他半天没有答,那些车子一辆辆都走了,方向都是朝新洲去。他回过头来说,是钱老师的媳妇被梅老师的车子撞了一下。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对于我来说,很巨大。
哦,钱老师的媳妇,秀玲,我的同学,霞的同事,她怎么了,不要紧吧?
不要紧?车子把她撞飞了,从好高反弹下来,车子的挡风玻璃被撞凹了,玻璃都炸开了,人还不能说话。
“你刚才不说,说了我也跟着去呢。”
“不要紧,陶老师跟着去了,可以帮忙,我今天有课,走不了,不然我也要去的。”
他们家两个人跟我们家都是一处的人,几十年的同学同事,我马上给钱老师打电话,他没有接,我又打一次,他还是没有接,我知道他着急,我也着急,就再打,他终于接了,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样,现在还在路上,没有到医院,还没有检查。我没有办法赶上他们,想了一想,在王老师给学校打电话时,我也跟年级龚主任打了电话,向他说明情况。
妻子说,秀玲明天要上班煮饭,现在煮不成了,也要跟后勤王主任打一个电话,不过,不知道王主任的电话号码,我们只有赶快赶到学校去,到值班室找他。
我们紧赶急赶,在路上说话,气喘吁吁,王老师说,去年,他妈妈和表姐在路边说话,被一辆摩托车撞伤,他妈妈还好一点,摩托车只擦了一点外伤,他表姐就惨了,被迎面撞着的,脸都变形了,做手术植了骨头,人面目全非,用了十多万元,按说肇事的人应该赔,但是那个开摩托车的,开的是一辆旧车子,很穷,没有妻子,跟人跑了,更没有钱。
我也说,今天上午在办公室我们还听说,今年暑假,新洲一中的一个老师,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穿红衣服的人给他打电话,忘记说的什么内容,只记得那电话号码。他妻子就试拨号码打过去,你知道是哪里?
火葬场。
他妻子一天都不让他出门,傍晚时,同事来电话非要他去,没有办法,他去了,晚上新洲时,车到辛冲二中处,十字路加油站旁,出车祸,死了。
还有一个老师讲,一个人做梦,梦见车子扎了一个穿红衣的人,后来出车时,他遇上了一个红衣人,他就停下车子,上前问红衣人,“红衣服要多少钱?”他买下来,放在路上,开车子从红衣服上压过去,借此消灾免祸。
我们说着话,来到学校,妻子为秀玲向学校请假去了。秀玲是我高中时同班同学,有一次,他哥哥来找她,在窗子旁边喊她,当时在上课,同学们以为是叫我,把我叫出去了。我们的名字是谐音。
我突然记起来,我们刚才走过去时,那丢瓶子的地方,就是刚才出事的地方。怎么这样巧呀?
第二天,我们语文老师都有早自习,上了早自习还有两节课,我上了一节,换了一节,跟语文组老师们商量好,由谁代表语文组去看望,带什么东西,由谁准备,坐谁的车子,到哪里等人,把他们带到人民医院住院部六楼。
秀玲躺在18号病房的白色床上,41床,一脸憔悴,睡着了,也许应该说还在昏迷中,她穿的红格子衣服。
医生说,她腿没有事,手没有事,肩没有事,没有生命危险,主要问题是头,头上撞了一个大包,在后脑上,很痛,把车子的挡风玻璃撞破了,头当然很痛。这是脑震荡,神志不清。迷糊中要亮亮,要菲菲,要她哥哥,要她妈妈。亮亮菲菲是她孩子,她妈妈早死了几年,她说,怎么不跟妈妈送汤呢?一听说哥哥,她就哭。
她插着氧气,眼睛迷糊,昨天晚上还能够认出龚主任,今天要水喝,要她哥哥,一说到哥哥就流泪,就哀号,说要是没有去上班,他哥哥要说。
不过,还能够听出我的声音。
撞她的梅老师,梅老师带高三,很忙的,他有有五年驾龄,比较我们学校其他人,现在正是学驾照的高潮,都是生手,他的技术很好,还是驾驶高手呢,怎么就撞上了呢?
梅老师今天上了好几节课,中午没有休息好,晚上值班,值班完了再回新洲,在路上,他让了一辆摩托车,这时正好来了电话,他弯腰拿手机,在这一刻,他把秀玲撞飞了。
没有刹车的痕迹,龚主任说,他去看过现场,有一滩水,他以为是血,下去一看,才知道,那是一滩水。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梅老师就像招呼自己亲人一样,在忙前忙后的做事。他们原来是陌生人,没有同过班,没有同过级,没有同过事,现在他们因为一撞之间而成为生死相依的人了。今天的天气不好,气温很低,梅老师穿的衣服不多,有人建议他回去加衣服,因为他家就在新洲,回去很方便,但是梅老师没有回去,从昨天晚上到今天都不敢回去,他还有一点儿感冒,也不敢回去加衣服,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妻子,他妻子心脏有问题,他不知道怎么来说这个事,车子也被交管所扣留了,因为他交了保险,保险公司要求在出事的第一时间报警,现在,没有车子,他更不知道怎么对妻子说。
我们对秀玲的哥哥说,到四中来,她这是第三次出车祸。有一次是被摩托车撞了一下腰,擦破一点皮,没有大碍;又有一次,也是散步,在路上走,被没有灯的电动车撞上了,撞倒地上打滚,现在,这是第三次。
这是一个不能发生的故事。
是的,我们学校小车子多,很多老师都在学开车子,学驾照,但是他们的安全意识不强,我们学校出门的那条路,他们以为道笔直,路宽阔,就在与行人参身而过时,不走弯道,依然走着直线,而且往往是呼啸而过,扬起一阵尘土。
赵本山说得好,不在你飞得多高,飞得多快,而在于平稳着陆。小汽车多了,人们步上生活的快车道,那么我们要把平稳行车安全行驶放在心上。那么,我们四中的大路才是笔直、宽阔、浓荫夹道的水泥路,才是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舒心路。
这个不该发生的故事,用血的事实呼吁:平平安安出门,快快乐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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