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自
- 江苏
- 精华
- 4
中士
 
- 积分
- 258
IP属地:江苏省苏州市
|
苦,乐在心中
武汉市新洲四中 罗相和
一吹三层浪,一喝九条沟。
这种粥怎么吃得饱呢?我们要提意见,我们有意见。同学们议论纷纷。
有意见到厕所去提吧。
老长老长的队伍,从大食堂一直排到小食堂,到了第二排教室,打饭的队伍旁边有一位老师值日,秩序井然,但移动缓慢,老半天才走一个人。倒是走了好几个到小食堂打饭的老师。他们的粥要干一点,还要多两个白面馍,让我们欠得直吞口水。高中学生是知识分子,正在长身体时,国家照顾,每月得28斤粮食,比农民多得三斤粮食。
打来粥,我们半跑步似的挤到寝室,把家里带来的杂末粉调进那清水粥里。没有这种杂末粉的同学就只好喝米汤。同学们笑着说,这粥呀,可以当镜子照,可以当茶来喝。要是会游泳,跳进去也捞不着几粒米。
《红灯记》中李玉和爱喝么。
谈笑之间我们就喝干那米汤,收拾一下来到教室,教室里人都快齐了,但是离上课还早,大家都忙着做作业。锦照挤过来,用口对着我的耳朵,气流刺的耳朵痒痒的,他说:“晚上要放电影。”
“什么名字?”
“《追鱼》”
“不炒冷饭么?”
谢天谢地,一年看不了几部电影,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且,再不是《红色娘子军》,也不是《沙家浜》和《钢琴主伴红灯记》,那些可真是些陈芝麻烂稻草的东西。
数学熊老师满头油光水滑的走进教室,原来有点嘈杂声一点也没有了,只剩下老师的三角板撞在黑板上的声音。窗外是一片明亮的世界。晨鸟跳到窗台上来啄食,它也抬头看看黑板,转了转小眼睛。
下午喝过米汤饭,锦照从他的双人床上下来,拦住我,要我上去,他先前叫了好几次,我吃粥怕泼在他床上,没有去。他一急,就动手来拉,就像那天他要我到他家里去一样。他写了一封信,把我拉到寝室的走廊上,给我看前,要我把眼睛闭上,那信的开头说:你是我最最最------还说他观察好久,做出行动,要把头发也分成两边,三七分,不过他要左多右少,跟我的头发成为一幅对联。
我一上床,就看见他枕头边有一个深棕色的瓶子,是补脑汁,他爸爸给他买的,很贵很贵,他很小心的到了一小杯,按刻度来喝,一格就行。我也很小心地,尖着嘴慢慢吮吸起来,太少了,好像品不出是什么味道,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过了好半天,我才回味出来,那是甜中有点苦,也许是有点涩吧,这肯定是对大脑极有帮助的吧,我想。他爸爸是小学校长呢,我父亲原来是村支部书记,现在退休了,他身体不好,背被生活压弯了,一到天阴下雨就叫身体疼痛,锦照的爸爸真年轻呀,让人羡慕。
晚上看电影,遇上了善林,他坐在放映机后面,那里全是男生,女生被挤到边上,主要在前面,她们可不像男生东张西望,她们只顾着吃葵花子,还有糖果,男生向她们张望,也没有人回头,要是哪一个偶然回过头,男生们就起哄,“哈哈哈。”她们也不敢回敬,只有一个人例外,南子,她是一个大大方方,或者说大大咧咧的女孩,没有男生敢得罪她,她倒是三言两语把你镇住了。她从我们身边飘摇而过,一阵清风拂过,善林很有感触地说刚才听见杜老师说,农村就是农村,连裙子都找不到。
他停了一会儿,加了一句,“老师也爱看那飘逸悠扬的韵味呢。”
朱同学吃着饼干,插进话来说:“那是个老不正经的,就他爱裙子,裙子有什么好,不就是把两个脚变成一个脚。”
我们没有理会他,善林说,“现在的女生都是两个辫子,到没有一条那样好看。”
“一个辫子那是解放,你看看,两条辫子,相互绞着绕着,就像是锁链,人怎么能够被锁住呢!”
我们在进行哲理思辨。
“要是把头发打散那才好,飘飘欲仙,外国人好像潇洒一些,不编什么辫子。清朝人那一根独辫子,是国耻呢,汉人被满清人给锁住了,治住了,投降了。”
电影好精彩,我们的谈话慢慢少了,最后在一阵阵喝彩声中没有了。天空是那样辽阔呀,还没有完全黑呢。
“我们学校被人偷了!”
什么?小偷那么胆大,在学校里放电影呢。
我不相信,电影多么好看呀,一丛花里出来一位美丽的仙姑,多美的事啊。倒是黑夜里出来一群小偷。偷了什么呢?
“教室里能有什么,不就是几个凳子和桌子,”国元说,“那凳子是长凳,要是来客人可以坐,书桌能有什么用?”他到不明白起来,他头脑反应最快的,我们都怕的物理他最拿手。
我们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教室,现在学校领导来了,他们把慢班的长凳调到我们班,所以我们看不出来有什么被盗痕迹。我们班是学校的希望呢,没有位子怎么行。慢班的学生现在可以自由一下,有几个就找体育老师要篮球,领导没有办法,让他们自便,只要不打架就行,反正只剩下大半年了。
晚上11点半,我们都陆续回到寝室,要睡觉,那几个出外宵夜的也回来了,脚步很响亮,声音很高亢,还唱着歌,“我家没有好茶饭约,只有山歌敬亲人……”或是,“大路不走,走小路……”。
他们每天吃饱喝足了,要到寝室来谈论一番,炫耀一番。“今天这酒没有昨天好,劲不大,不过瘾。”“但是兰花豆好吃,下酒的没有话说。”
“你们要说话到明天吧,现在是休息时间。”
“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猪卖了。”
小三头,你怎么骂人!小三头是老师的侄儿,是凭关系进重点班的。
我没有骂,不信你问老元,是不是?元老,你说今天的酒有味么!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班长元老用京剧唱腔唱道。
明天学校要搞单元检测,希望大家安静下来。善林也帮我说开了。我是纪律委员,寝室长。他们再不管人们怎么反对,大谈老板娘的手,像七仙女的手,脸老手嫩,不知道是搽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摸了什么好的。
他们还模仿《追鱼》中的人物,谈情说爱,搞得大家都笑起来。他们忘情的谈论,倒把学习到深夜的我说得肚子咕咕叫了,每天都这样,让人心烦。有一天,我问同学杨福,他一席话说的我生气不是,赞成也不是。“他们说一会儿也要睡的,他们说吃的喝的,我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品味,味道很好。”这是怎么话,我管他们就是好让大家都休息好一些,这样一来,我到成了多余的。国元说,反正管不了,他们说话时,我就在回忆白天学过的内容。他们两个都是爱学习的呢,不知道为什么都成了软蛋,逆来顺受。
一会儿,值班的老师来了。他在寝室外厉声吼道。
“你们是重点班么?要有点知识气味吧!”他是化学老师,说话批评人也不离本行。
寝室里才安静下来。他们不说话了,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但是思维到是活泼了,心里涌来一句诗:欲问为学道,胜过叫化求。
吃不饱,我们也会想办法么。
暑假那天,我们在学校补课,高一的老师都回家了,善林他们就把学农基地的方瓜(南瓜)摘来好几个,放在寝室里,想要煮的吃,可是没有锅灶,怎么办呢?善林想出一个办法,他三爹是老师,现在放假回家了,他的锅灶都放在寝室里,他是教高一语文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钥匙放在他女儿修红那里,善林就撒个谎,要来钥匙,带国元拿来锅灶,是煤油灶,正好还有很多煤油。
我们巴不得早早放学,一进寝室,用火柴点燃煤油灶,那火花一跳跳的、蓝蓝的,烧的吱吱响,时时,有几点水流下来,一见火,就啪啪响,好半天锅里没有动静,我们揭开看了几回,但是国元说:揭开次数多了不好,敞了气,难熟。就放开吧,让他照应,我们在一边聊天,说老师们的笑话。
有一个人说:嘿,祝老师爱说,你呀,想七仙女去了。
另一个则说:朱老师爱说,同学们,我们不能被狐仙勾去了魂魄,我们要有唐僧一样的本领,不能是猪八戒。
我岔开他们说,茅盾死了。
朱同学很不客气地说:“死了死了,管他呢?”
我解释说,他写的《子夜》好看。好几个同学都笑了,我们现在就是子夜,什么子夜?不就是半夜么,半夜鸡叫,我们有方瓜吃,没有油没有盐,照样吃得津津有味,还是炖的呢,多有味!不过,善林说,那里面写的不是半夜鸡叫,好像是几个资本家。
又有声音说,他们有钱,我们没有钱,但是我们有炖南瓜,就有人小声唱起来:烂米饭南瓜汤哟哟哟哟……
好久,那南瓜炖好了,我们拿来自己的洋瓷碗,自己动手盛南瓜吃。
“没有油,又没有盐,怎么办?”
“凉拌。”
我们争着抢着盛了一大碗,无油无盐,吃起来也很香。直到现在,那热热的南瓜汤还很香,它的气味是从我鼻子里常常飘出来,飘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