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

张桂军

一

现在的礼金也确实太大了，两百已经明显不行了，赶不上形式了，即使勉强给人也一定会被人家耻笑的了，得三百、五百、一千、几千、甚至上万、甚至几万、几十万……这样看来一年要是只有一家亲戚待客还则罢了，要是有几家……
小学时有一种类型的数学题，池塘里有一个进水口一个出水口，进水口每小时能进多少水，出水口每小时能出多少水，问要想把水塘灌满 需要多长时间？
现在的问题是进水口不变或者变得越来越小，而出水口则由水管变成了涵管甚至涵洞，莫说想把池塘灌满，就是池塘原有的水要多久不会流完流干呢？而生活还要继续，而事实西北风是喝不包的了，而白水靠螺壳也是吃不上的了，难怪不住有人感叹、越来越多的人感叹：现在的亲戚是认不起的了，人情不是在头顶锅儿卖。 难怪90后、00后越来越多的人不买房、不结婚、不生子、不要亲戚、不要朋友，他挣到的钱养活他自己尚难，又怎能去惠及别人呢？
这是几年前发生在重庆的事儿，有户人家年年给别人送礼年年给别人送礼，年年只见出不见进，焦得夜夜睡不着瞌睡，终于有一天老母猪下了一窝猪娃儿，大喜过望，于是惊闻天下的事情发生了，这户人家给一窝猪仔办了一次出生宴。
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还有一丝人情味儿吗？

二

常和尚是从营长职位转业到地方当上粮管所所长的。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粮管所所长，却牛气轰轰，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镇委书记也不放在眼中，镇委书记的工资跟他相比还差了好几个级呢。常和尚吃完饭，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地梳过头，每天上午上班前就喜欢背着手挺着将军肚在大街上溜几转。常和尚身体不高，较胖，肥头大耳，白皙的皮肤与早晨的光辉相映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神，似乎不像一个所长倒十分像一个和尚，于是人们当面或背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喊他为常和尚。
可是没过多久带和尚就再也精神不起来了，常和尚的儿子犯了事儿，常和尚的儿子和一帮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在一次喝酒后嘴巴便没得了管，人借酒性酒借人胆，他们便吹嘘着要去炸城里那座桥，有纲领有分工，而且还写到了纸上。谁都知道本是一次玩笑之举，然而却被其中个别有心之人举报，正好赶上严打。常和尚的钱是成麻袋的出啊，这才买了儿子的一条命。那时可没有这卡那卡，那时甚至连工资本也只能有打字机打。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的还真是万万不能的呀。常和尚愁上眉梢。常和尚不再早上出去转，而改到了傍晚，也不在街里面转，而改到了往街外。
离街两三里的西北方向的田野里有一座小破庙，据说有几百上千年时间了，只是近几十年来无人管理才墙倒屋塌杂草丛生。虽然破败不堪，可是香火却依然不断。这天傍晚常和尚又转到这里，看到一丝袅袅升起的烟火突然灵光一闪双手一拍，不由大叫一声：“好！”
常和尚空手套白狼买下了这个小庙，精心修缮便紧锣密鼓筹划着开张。常和尚自己当老板，又请了一个和尚，儿子当厨师兼财务总管。常和尚虽然只是一个绿豆芝麻大的官儿，朋友多的是，再加上战友、上下级、兄弟单位、再加上宗教的上级单位、宗教的兄弟单位、亲戚六着、左邻右舍……那天不说请的酒席，就是账单都记了好几个大本子。
不久，小庙扩建，重新开张。
又不久，小庙拆毁，重新又建……
再不久，我回了老家，那座小庙却突然没有了。问路人，却说：搬到东面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