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眼向阳 于 2011-11-5 17:10 编辑
时常怀念和妻子一同在田里锄草的日子。那时的天蓝蓝的，草绿绿的，水清清的。田的尽头有一棵歪脖子柳树。树梢上面有一个大大的鸟窝，一群喜鹊在上面无忧无虑地一展着自己美丽的歌喉。
那时期，本人还是位民办教师，家里有责任田。每逢周末或节假日就和妻子到地里去劳作，去感受“晨曦理荒秽，戴月荷锄归”的乐趣。
我家的责任田共有十来亩地，旱地水地各占一半。旱地有两处地方，一处是在离家二三里地的地方，那里也有我家的水田，我们习惯称离家远的田地为开边。一处挨着村庄，我们则称之为拢边。
那时我的父母还健在，他们和我的妻子大部分时间在地里劳作，不然怎有我这个民办教师舒适地占着三尺讲台。到了周末我就和妻子一同到开边的旱地里锄草，去补尝我平时不事劳作的不足。我们每人扛着锄头戴着草帽，早上出发，沿着笔直的公路走上一段路，再拐弯横穿过一片田垄就到了我家的旱地，那里一般种些玉米、芝麻或棉花。
锄草是细工活。如果你的田地很肥沃，田里的草就少，那土也松软，一锄头薅下去，发出“嚓嚓”的响声。这样铿锵有力的节奏，真让人怀疑是在演奏大型交响乐。碰到又荒又瘦的田，那土就像砖头般结实。草就又厚又密，都死死地缠绕在庄稼四周，大有慢慢蚕食庄稼的架势。我就怕在这样的田地锄草。一锄头下去，就如同碰在水泥地上，那庄稼旁边的杂草稳如泰山一般坚强，仿佛在耻笑你的无知与无能。在这样的田地锄草你得格外小心，稍有不慎就会连庄稼和杂草一起锄掉。遇到这样的情况，妻子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诫我蹲下身子，先将杂草轻轻地扯去，再将庄稼的周围的土锄泡，顺便将杂草的根也锄起来，让这些野草无立稚之地。锄草的时候和妻子聊一些学校里新近发生的趣事和乡村里的一些家长里短，有时也不免唱几句“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民歌，让单调的锄草活动不再乏味。唱着唱着就听“喀嚓”一声，将一棵壮实的庄稼给锄掉了，心疼了老半天还是无济于事。
锄草的最佳时机是在雨过天晴，那时的土壤有点潮湿，非常柔软，不像晴久的土壤又硬又结。这时锄草的速度也特别快。有人在半天就可锄完一亩地的。不过在这样的田地锄草，杂草表面上锄起来了，其实它不一定死了，因为它是和着湿土裹在一起，稍不注意它还会死灰复燃。针对此种现状，一般是在上午锄过之后，再到傍晚去锄过的地方用锄头拖一道，等第二天的阳光一出来将这些杂草就被晒死。野草的生命力可谓强矣，不是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样的说法吗？不要以为锄一遍两遍它就会被彻底清除。过不了几天，你再到田地去看，那些庄稼底下的像眼睛像星星似的还眨呀眨的，毛戎戎的一片就是随时准备和庄稼抗争的杂草。那就告诉你赶快要重新锄草了，不然，这些杂草一旦疯长起来，你就要花大力气除掉它。所以农谚说“锄头底下出黄金”就是告诉你多锄草，庄稼才会长势良好。
看到锄过的庄稼，一片片绿油油的，在滿是松软的田地里精神抖擞地排列着，一行行一列列那么整齐那么威严，仿佛一队队士兵在等待着统帅的检阅。一阵清风吹过，叶子和叶子撞击的声音宛如千军万马在奔腾在欢呼。
暮春时节，踩着温润的垄沟里锄草，煦暖的阳光照得人浑身舒畅。新鲜的泥土气息，素淡的禾苗清香，一阵阵沁人心脾。一会儿站起来，伸伸腰，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水，实在干渴的难受，便拿出早已准备的凉茶，边喝边趁着空当，看看远处的水田，听着那边机器抽水的轰鸣声和犁耙耖子的“哗哗”声，在莺歌燕语的伴奏下，瞅瞅苗间的匀不匀称，草锄的是否干净，一边劳作一边瞧着不远处，那些穿红戴绿的妇女或少女，弯着腰，像一张弓一样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锄草。她们的好看的衣裳不时被不安分的清风掀开，露出雪白的肌肤，让人生出一些莫明的遐想。那时候锄草的人就像生活在仙境之中。难怪陶渊明有“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的慨叹。
随着我被转为公办教师调到镇上的中学任教，也慢慢地离开了我家的责任田，和土地打交道的机会越来越少了。父母的去逝让我彻底离开了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后来学校的生物园有块空地，领导要我们的家属种一些小菜。妻子也侍弄了一块种些蔬菜。其间我也实不实利用空闲时间在那块地里忙活一阵，但由于地盘太小，又是在四周都是院墙的包围中，那块菜地就像某些私立学校的学生一样被封闭管理着，不可能与外界接触。同样是锄草总找不到在我家责任田锄草的那种感觉。再后来，随着教师宿舍楼的拔地而起，那块可怜的菜地也无疾而终了。
傍晚和教师们在江堤上散步，常看到远处的田野有农民在锄草。那一刻，我就想起了在家乡田野里锄草的岁月，想起那棋盘似的田野，那如荷叶一样宽大的棉花叶子，那在头顶唱歌的小鸟，还有那弥漫着野花香气的田埂，我的心头就有些发热。就连那些在锄草时坐在地上，用旧草帽扇风的劳累样子也成为亲切的怀念。
什么时候能再让我在无垠的田野上尽情地享受着锄草的乐趣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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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神农架林区 2011-11-12 04:4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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