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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1-11-28 18: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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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看着 于 2011-11-29 09:34 编辑
五岳散记
1:黎明
有人说一个人最早受到的教育往往就会成为最早的记忆,所以大多数人最早的记忆是在上学以后。
而我最早的记忆似乎要早一些,大约在三四岁,每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我都会骑在爸爸的肩头随爸爸去五里外的工厂。
我们家是半边户。爸爸在公社农机厂里上班,做铸造工和油漆工外还兼任白案厨师,凌晨不到四点就得赶去厂里作早餐。我娘因为生姐姐后受了风寒身体状况不太好,照管哥哥姐姐外还得完成生产队的定额工分,否则就会因工分不够被扣掉本就不够吃的定额口粮。所以我不到一岁就由爸爸带着,每天随着爸爸的上下班早出晚归。
一路漆黑,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四野弥漫。爸爸告诉我那是虫子在唱歌,这是蟋蟀,这是蝈蝈......让我听听虫子们唱的是什么,于是黑夜成了一个多彩的剧场。
虽然我最终也没有听懂虫子们唱的是什么,但时至今日每一次面对黑暗,我都能一如既往地看到那七彩的星光。
2:涂鸦
大多数日子到达厂里的时候我已经抱着爸爸的头睡着了,爸爸就把我放在他宿舍里的床上,在第一笼馒头出笼后把我叫醒,和其他两个伯伯的孩子一起吃免费的早餐。
早饭过后爸爸就得进行铸造翻砂的工作了,刚开始,多数时候我会和其他小朋友们在一旁玩砂过家家,渐渐熟悉后我调皮捣蛋的本性完全释放,经常欺负其他小朋友,爸爸也就经常关我禁闭, 把我关进他的宿舍里。有时候又因为害怕伯伯叔叔们要割我的小鸡鸡而时不时的跑回爸爸的宿舍,以致渐渐的待在爸爸的宿舍里的时间比在外边还要多一些。
爸爸的宿舍在一栋两层的木板楼上,楼梯、地板、墙壁全是木板做的,隔墙板和天花板上用报纸糊着,就像是一个木头笼子。
待在宿舍里没事干可不行,我就用筷子蘸墨水给报纸上的人画胡子,不管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画完了胡子再画圈圈,在圈圈里再画小圈圈就成了一个人头,再加一个圈圈是身子,加四根线是手和脚。一个,两个,拉着手的做着广播操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还有我和小朋友,还有要割我小鸡鸡的聋子叔叔,我先画一个有鸡鸡的聋子叔叔再把他的鸡鸡抠掉,哼哼,看谁先割谁的小鸡鸡。
爸爸看我喜欢画,就给我买来一支毛笔和一包红粉,用一只罐头瓶化成红墨水,问我能不能画出碗啦瓶子啊馒头等等所常见的东西。我当然说能画啊,于是满墙是奇形怪状的碗啦瓶子。画满了爸爸就再糊一层。
没想到简单的东西反而不容易画好,人嘛虽然说不清画的是谁但肯定是个人,这碗啦瓶子呀要是瘪了歪了就实在不像是碗或瓶子。可我才不要说话不算,非得画得像才行,不能让爸爸说我画的瓶子是歪管子。我甚至把碗按在墙上顺着边缘印画。渐渐的,在碗、瓶子、馒头包子之后花呀草呀狗啊猫啊鸡和小鸟都跑到糊墙纸上,随着我的兴致撒欢打滚......
爸爸的同事看了都说,这小子有画画的料,是吃笔头饭的命。而时至今日,虽然我学过了画也写了些文字,可就是没有用文字和书画吃饭,但在墙上涂鸦却绝对是爸爸指引我挖到的第一桶金。
3:偷桃
大约五、六岁,还没上学的时候。夏夜,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捉迷藏,钻进邻居家的桃园,爬上桃树躲猫猫,看着满眼的青桃,忍不住偷吃了几个青桃。
邻居告诉了我娘,说是毁几个桃子还冇得么事,就怕我养坏了手脚,不说是害我一生,要吃桃子说一声,等桃子熟了他送我几个。
从没打过我的娘连连给邻居赔罪,然后当着邻居的面令我跪下,暴打我一顿。告诉我:要吃的找娘要,狗才偷吃的,人不是狗。
从此后捉迷藏我再也不敢进果园,改进坟园了,满村的小伙伴都找不到我。
从此满村的小伙伴谁也不敢说比我胆大,我成了老大。
4:打架
上学时的许多日子,仿佛就是早上的梦,而我才刚刚从梦中醒来。
除了第一次挨打是因为偷嘴外,小时候我挨打的原因全都是我和人打架。
上学后的第一次打架是在二年级,那时上学是学军、学工、学农、学文化,文化排在最后也没有课本。因为“备战备荒”“全民皆兵”的最高指示,学军是第一要紧的,人手一把红缨枪,背着一个里面是草外面是纸麻绳系的行军包。每天早上学完一条毛主席语录就练刺杀,放学也都得背着行军包扛着红缨枪排着队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等毛主席语录歌,比放牛都还好玩些。
这还不够,学校还成立了武术队,挑选政治可靠模样俊俏的男女生每天练武术,翻翻滚滚刀枪棍棒,威风得很。
虽然我打架上树翻墙厉害,可就是因为个儿小又太瘦,没选上,只好眼巴巴地偷看偷学。
一天早上正看得入迷,一个武术队员不知怎么的看我不顺眼,要赶我走不让我看。我当然不肯,就动起手来,没想到他那花拳绣腿不管用,被我三两下就撂倒了。他还不服气以为是意外呢,摆开架势再干,依然两下就被我放倒,只得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恨恨而去。
下午课外活动大扫除,几个巴结我的伙伴包揽了我的任务,我就晃到水泥乒乓台边看新来的知识青年老师打球。正看得入迷,突然脸上一凉,一摸刺痛,回头就见早上被我打败的小子拿着铁皮小刀边跑边回头看呢。我几步赶上去一个绊摔放倒这小子骑上去准备给他一顿暴打。还没打两下就被老师拉开,拉开我的老师是一个刚从武汉来的女知识青年,看到我的脸吓得大叫,我用手摸摸脸看到一手的鲜血也吓得大哭。
这是我唯一一次打架后没挨爸爸的修理,其它的每一次打架,无论我有理没理,几乎都是我赢,然后我又会被爸爸修理得比我的手下败将更惨。
5:油坊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质匮乏,又因为“备战备荒”,村里种的粮食几乎都“放卫星”交了公粮,每个人在完成定额公分的情况下壮劳力每月只能分到30斤谷子,女人只有24斤,孩子就更少,仅有15斤,公分不够就要扣发,根本就不够吃。我基本是常年保持着半饥饿状态,以致到今天反而养成了一个利于身体健康的好习惯:只吃七分饱。
村小学是一座古庙,叫青龙庵,坐落于一座突起如台的小山的南面半山间。大队部在其下自东向南沿山脚围绕,东边十多米的陡崖下是大队的副业组,有油坊,面坊,轧米坊,铁匠铺,蔑匠铺等等,而最吸引我们这些孩子的是油坊。
油坊之所以最吸引我们这些孩子是那油坊溢出的油香,那可真香啊! 就像钩子一样。
下课钟声一响,我和几个同学就抢着从陡崖上石榴树旁一个坡面比较平整的地儿一溜而下,正好就是油坊的后门。我们就像小狗一样挤在油坊的后门贪婪地吞吸着菜籽,花生,豆子,芝麻的香气......闻多了肚子就不那么饿了。
油坊有一个状如大象的古老的榆木油榨,还有一个很大的圆形碾槽,用一头灰毛驴拉磨。后来我们大队成为全国首批机械化试点的生产大队,改用8匹的柴油机带动两个石碾,石碾上加一扇石磨,比毛驴跑的快得多。
有一年大队种植了一种新型的油料作物:油莎豆,根茎叶的形状与草药“地根头”(香附)几乎一模一样,但味道完全不同,一甜一苦。这种像枣核的根茎炒熟后凉干了很牛筋,不容易碾碎,非得在磨盘上加重不可。可是碾破后的油莎豆和芝麻花生菜籽又不能加重,否则会结成一块粑,搬来搬去令油坊老余很是烦心。我观察了几次后跟老余说:我要是坐上去就不用搬石头了。老余也早就知道我很“飞”,就让我试试。我扶住磨盘跟跑几步,手一按一纵身,干净利落地就坐上磨盘,其它同学照葫芦画瓢也很快学会。老余很高兴就允许我们坐在磨盘上的时侯可以在碾槽里抓吃油莎豆。
哦,油莎豆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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