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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回到秋菊家的时候，家里坐着几个人，除了工地的连长外，另外几个一个是我们公社的何秘书，还有两个我也认识，他们是各生产队抽到公社武卫队的。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何秘书对我吼着说：“把这个反革命捆起来！” 两个打手不由分说的一拥而上的很熟炼将我绑得紧紧的，我问为什么，何说：“你自己做的事还不明白？” 秋菊先是吃惊，接着她哭喊着紧紧地抱着我，很快就被打手们拉开了。 东20的拖拉机在在黄土路上啪啪地响着、爬着、颠簸着，我被五花大绑的丢在车箱里，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成了反革命分子？ 夜，深不见底的黑暗，公社的会议室里显得清冷和空荡。何秘书嘴里含着烟，坐在会议桌边，问我姓名、年令等问题，嘴里悠闲的吐着烟雾，我很老实的作了回答，其实他是在学公安提问犯人的样式，我在单位时，他还和我关系很好呢！ “老实交待你的上级和下级。”他脸朝天的说，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办，协从不问，你年轻，又有文化。不要我说你也会明白的。 我说：“我不知道您要我坦白什么，请您说明白点。” 他猛的一拍桌子：“你是友谊利民党十三团的团长，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顽固不化只有死路一条，别人都交待了，就看你自己了。” 我急了，我怎么成的团长，我全蒙了，当然我能交待出什么，我只有急忙向他申辩，要知道什么罪也比反革命罪好。 何秘书的脸上浮出阴险的笑，对武卫队副队长张元道说：“给他掰掰态度。” 几个打手一拥而上，把我的手臂反绑起来，把我推到一条长凳上，让我站在上面，大梁上早就掉着一根粗粗的绳子，把捆着我的绳子连接上，猛的一脚踢倒我脚下的长凳，我就这样吊在大梁上了。 如万箭穿心，钻心的痛，手臂那种撕裂般痛的滋味不是常人能体会到的，在这寒冷的冬夜，我刹那间汗如雨滴，秋菊送给我的毛衣也浸透的汗水，很快的我就喘不过气来，于是钻心的疼痛又从麻木的手臂，向身上的神经蔓延，并使冷汗从头顶、从肩上的一个个毛孔里渗出来，再流向手前臂。张元道时而踢我一脚，我人在空中幌荡着，巨大的疼痛让我无法忍受，因咬紧而发肿的嘴唇几乎不动了，脸也发肿了，咬破舌头的嘴里流出鲜红的血来。 何秘书说“只要你承认，就放你下来，我知道你看的书多，想学习那些英雄人物坚强不屈，今天我就要你屈了。”他那无肉的脸上显出阴险而嘲笑的表情，他那双黄色的小眼睛不断地转动，薄薄的嘴上永远浮着那种古怪的微笑。 我能供什么呢，如果我瞎说谁，无辜的人又要如我一样惨遭迫害。 夜深沉。 寒夜的北风横冲直闯，仿佛要在瞬间把这小街毁掉似的。打手们押着手臂已失去知觉的我走出会议室，投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间隔几天后又是一次逼供，几次下来我的手已瘫痪，手腕不能向上抬起，母亲来看我也被他们赶走，在夜里，我常作心惊肉跳的恶梦，梦见一只凶猛的黑狗想咬我，我心里一吓，就吓醒了，这样算是逃过了凶狗的牙齿，而现在啊，虽醒但恶狗犹在，而一阵猛烈的恐惧震憾着我。我真想狂喊一阵，把心中的血都喷出来才痛快。 二十天后，夜晚一夜风雨，早上还是灰朦胧的。公社里的人神色慌忙的往外面跑去，我们从窗向外看去，发现公社边的池塘里漂浮着一个人，原来是和我们一起关押在一起的罗伯，他六十多岁，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每次我被用刑后他就偷偷地问我：“又整你了？轮到我该怎么办哟！我怎么受得了。”看到我已瘫患的手臂，一脸惊恐。 他终于投水自杀了。他无儿无女，关押他是因他的成分是地主。他的事却提醒了我一件事，他能逃出去自杀，我为什么不能逃跑而让他们整死？即使被打死也比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好多了。我们被关在学校的教室里，由几个拿着木棍的武卫队员看守，本来教室有两个门，他们关闭了一个门，只守着一个门，罗伯是弄开了无人看守的门后出去的，这样一来为我的逃走更增加了难度。 深夜，天空如盖着的黑锅，接着来的是豆大的雨珠，狂暴地撒落在屋顶，啪哒啪哒落在地上，黑沉沉的天像要崩塌下来，照说这个季节是应该是连绵小雨，是上天为我提供机会？守在门边的打手们为避溅湿衣服的雨，关紧了教室的门，退入了一边的办公室，我悄悄地走到门边，试着打开关着的门，轻轻地一拉竟然开了，我不顾一切的投入无际的黑暗中。我不知往什么地方跑，家里是不能回的，正在犹豫，看到后面手电灯闪烁，知道他们发现了，我本能的奔跑，向黑暗深处奔跑，灯光渐渐远了。 雨停了，我也不知道我跌跌闯闯的不知走了多远，走到什么地方了，路边一排房子终于让我认出是所学校，是离我们那二十里的双泉小学。见后面没有人追来，我才停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我全身的衣服全湿透了，汗和水交织着，首先解决的是要换衣服，不然天亮了就麻烦了。忽然记起蕙子就在这个学校教书，我也来她这玩过几次，让她给我搞一套衣服应该没问题，但在这非常时期，她还是往日的她吗？我悄悄地接近她的宿舍，正在这时，她的门突然打开，我急忙闪到暗处，蕙子穿着内衣走到花台边蹲下了，嘘嘘的声音一停，她耸动了几下白花花的屁股马上站起来，转身就往室内走，她是出来小解的，那时的宿舍内都没有卫生间，室外的公用厕所又较远，可见她平时夜晚就是这样解决急难的。机不可失，就在她进门的瞬间，我也闪入门内，她看到我刚要惊叫，我急忙掩住她的嘴，关上门轻轻的说：“别怕，是我！” 灯光下她看清了是我，忙点头示意，我放开她，她说：“我才知道你的情况，正想去看你，你是怎么到这来了？”我说：“你还穿着单衣，先穿了衣服再说。”她穿上长裤，披上棉衣，又从热水瓶里倒了水在脸盆里说：“看你全身的泥水，你先把衣服脱了擦擦身子了到被子里暖着，我找衣服给你换上，说着她走出睡房，催我快脱衣服。我很快的脱光了衣服，用热水擦洗了全身，就跑到她床上睡到温暖的被子里。 她找了一条她的内裤给我，说：“小是小了点，好在你的个子不大，穿上它。”我在被子中穿上内裤，她又去拿了些点心让我吃，然后脱下外衣，斜躺在我身上边，用手臂抱着我的头，那一刻，我就象一位孱弱而无助的婴儿，紧紧地依偎在她的怀中，寻求着保护，寻求着慰藉。这时，我不需要任何的劝慰，我只需要一个可以倚靠的臂弯，一双善于倾听的耳朵，一颗善解意的心灵。我向她讲述那些辛酸的经历，把我如何被他们捆了回来，如何受刑，如何想到逃跑，又是怎么样跑出来全对她讲了。她流着泪，泪水滴在我脸上，她用手心轻柔地打我的背脊，用手指缓缓地梳理我凌乱的发，象是在哄自己年幼的孩子睡觉那般，慈而柔。直到我情绪平稳。她说：“我要竭尽全力帮助你！与你共同面对，我知道你是筋疲力尽，遍体鳞伤，先住下来，快天亮了，现在是走不了了，我们先想一想怎么办好。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来看看怎么办，你的衣服全湿了，是不能穿了，我又没有男生的衣服，我想去乡里找老乡要点衣服，买是不行的，因为我没布票，上午我还有一节课，下课后我去学生家长那看看，只能委屈你躺在床上了，天亮后可能他们要到处找你，你不要出来，谁来叫你也不要出声。 我无语，只是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只有她这里是我疲惫之时的休憩驿站；可以在我孤苦无助时给我依靠，可以听我倾诉，为我分忧。 早饭后，她说：“你要方便时就用脸盆吧，我回来后处理。” 我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没有天花板的房顶。 | 
发表于 湖北省鄂州市 2011-12-28 16:5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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