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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2-10-21 09:3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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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资本论》①札记
——陈先发
奢谈一件旧衣服,
不如去谈被榨干的身体。
他说,凡讲暴力的著作常以深嵌的呓语为封面。
第一次枕着它,
是小时候陪父亲溪头垂钓。
老党员搓着手,
把肮脏的诱饵撒向池塘。
我在独木舟上,在大片崩溃的油菜花地里
睡到心跳停止。
日冕之下,偶尔复活过来
记得书中一大堆怒气冲冲的单词
对家族,这是份难以启齿的遗产。
祖母信佛,
而父亲宁愿一把火烧掉十九个州县。
这个莽撞的拖拉机手相信,
灰烬能铸成一张崭新的脸。
他们争吵,
相互乞求,搏斗,
又在深夜的走廊上抱头大哭。
祖母用白手帕将寺庙和诸神包起来,
藏在日日远去的床底下,
她最终饿死以完成菩萨们泥塑的假托。
而父亲如今也长眠山中,
在那里,
“剥削”仍是一个词。
“均贫富”仍是一个梦想。
坟头杂木被反讽的雨水灌得年年常青
为一本旧书死去,
正是我们应有的方式。
多年以来,我有持镜头写史的怪癖。
只是我不能确知冤魂项上的绞索,
如何溶入
那淅淅沥沥的空山新雨。
因为以旗为饵的城堡早已不复存在。
理当不受惊扰的骨灰,
终不能免于我的再读。
初识时,
那三、两下醒悟的鸟鸣仍在。
像池塘在积攒泡沫只求最终一别。
而危险的尺度正趋于审美的末端
点评:
陈先发是谁?这是一个疑问。至于马恩选集,我有幸十多年前读过,或者更准确地说,我花近一个月时间仔细地读过其中的反杜林论,抛开阶级立场或意识形态不论,到目前为止,我依然以为那是我读过的一本最有意思的书——顺带说一句:我怀念我读这本书时的那段岁月。单纯从诗歌的写作技巧来解读这样的诗歌,无疑是肤浅的。当然,诗歌从存在之初,都是没有离开过哲学的思辨。而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诗歌的尖锐性,先锋性和资本论的批判性,竟是有着某种内在的契合。对于宗教我们所要取的是信仰的坚守,所要舍的是认知的固宥,而对于其它一切的思想和学识,我们也应该同样如此。没有神明的存在,既是我们的悲哀,也是我们之幸,也就是说,没人能准确地预测到我们的未知。而我以为,正是这种未知,才突现出我们生的绚丽多彩。我们把我们所有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资本论上,既是不明智的,也是不合理的。资本论只能承载它能够承载的历史使命,过于夸大和贬低,都是不足取的。我们歌颂真的,善的,美的,正是因为我们明了假的,恶的,丑的;既歌颂,又能明了,这足以明晰人性本质的可贵,至于无论是作为社会的整体,还是知者的个体,能不能战胜种种恶欲,那就不是一本书,或一首诗所能承载的了。回过头来说这首诗,这首诗能保持如此的思辨性,就是足以令人称奇,这要比伊伊哑哑的歌,或伊伊哑哑的爱要好玩多了。至于表现手法,诸如“我在独木舟上,在大片崩溃的油菜花地里睡到心跳停止”“父亲宁愿一把火烧掉十九个州县”,都是有令人凝目之处。而至于诗歌语言的肃穆,幽沉,空阔之意,已碰解到宏大叙述的边缘,这就如同谜团一样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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