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场 乡村记忆之13

一文

晒场　　乡村记忆之13
　　
　　太阳慢吞吞地走过，温水样不慌不忙地，让你有点急，期待它早点走过这片天空，让黑夜尽快来临，天气还是热得让人难受，空气中沾沾乎乎的，灰土分尘在斜斜阳光照射下，乱蓬蓬飞舞着。远处的山在一片金光中闪耀，一缕缕明明暗暗地，在眼前晃荡着，房屋顶上几只鸟怪叫一声，又急急跑开，鸡们张开双翅追逐着自己的快乐，在小巷子小场院里。
　　我们来到晒场，小队屋前那片空地。
　　队屋位于马家前院后院之间，一条弧形路的顶部，似乎张开的弓背，向西边顶起，靠近北侧就是队屋，坐北朝南，正面一大片，半亩空地模样，就是晒场了。队屋的房子不如学校，不是四合院，没有青砖石门槛，也没有青石条天井院，学校的场院没有队屋宽阔，更不如这儿平整洁净。听说是黄土细粉掺杂石灰，一层层和水夯实的，时净似镜，平滑如水面，不像学校操场，一二微微绽开的缝隙，那是没有掺杂石灰的缘故吧。放学之余，饭后睡前，这儿聚集着小队上所有男娃女孩儿，分成两堆，丢沙包跳猴皮筋的是女孩子，男孩子老鹰捉小鸡，斗鸡，抢山头。最好玩的，就是抢山头，两排孩子手拉手紧紧地握着，双方大声呼喊，钉把蚁，杀道道，你的人马由我挑，挑哪一个？两队人马轮流进行挑选的。一般来说，挑选对方力气最大的，才能充实自己队伍的力量。被点到名字的，瞄准对方拉紧手的伙伴，找一个弱一些的，才能冲破防线，并把对方两个人拉一个到自己的队伍。如果对方两个人力气太太大，就不可能冲破，如果力气太小，又没有多大意义的。双方安排拉手时，也是有讲究的，不能让大力气的集中在一块，得交叉安排，力气大间隔力气小的，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队伍不会成为突破口。抬头看准将要冲击的位置，低头握拳弓腰，屏气凝神地快步前进，相距十几米的一条线，在突击的身影中越来越近了。防守的一方，可以略略调整队伍的，看到对方冲击的样子，总有退缩软弱的，队伍中最有权威的，也是公认的队长，会把手轻轻地的摆，自己拉着的手迎接上去，于是被冲击的就换了对手。这得眼急手快，更得自己一群伙伴配合，因为这条线不能散乱成堆，那表里输了，得让对方任意挑选一位伙伴拉走的。摆动手时，默契地伙伴会移动脚步，被冲击一侧迅速退步，战线就左移或右移，阵形不变，拉手的人不变，被告冲击的对手却变了。胸部前挺，不能用手哟，在紧紧拉着的两只手间，碰撞，只会紧拉手的，多半会被冲垮的。得在接触时，微微后缩，再前挺，然后又缩后，再前挺，很多年后，在学习一门叫做〈物理〉课的时候，有人会想起这一幕的。
　　农忙时节，这块空地成为宝贝，上下几个农业队都来借用，打谷脱麦晒干，仅仅他们自己队上的晒场是不够用的。这也是我们最喜欢的，堆堆麦杆，如山群，一点点高大连绵着，过得几天，晒场就被新群山占满了。层层垒起的草杆，紧实稳固，形成一片山林，林间的小道左拐右扭，时宽时狭，这才是捉迷藏最好的所在，谁不会喜欢呢。天天盖瓦，喀嚓一把，轮流当管家的，张开大手，参加游戏的伙伴，食指伸出，就有一片指林顶着手掌。不能提前抓下，违规者废除资格，三天不能当管家的。只有声音完毕时，张开的手掌合拢，或轻轻抓下，被抓住手指的，由管家蒙住双眼，其余的伙伴悄悄地走开，或上草堆，或远远避开，数十或八下，管家再叮嘱，不能张眼啊，也悄悄地藏起身子。一群伙伴就这样在草堆间相互规避，戏弄，追逐，爬在草堆顶的，摊开身子，不登上去，怎么也发现不了的，草堆不好上，一但上去了，却又极易发现所以上顶的伙伴。只要发现了身影，追逐就是简单的事啦。高明的躲藏者，会仔细听动静，在捕捉者身后不远的草堆后，随着他的身子转，如同影子样，一个劲前进的，怎么会发现这样的玄虚。而灵活的捕捉者，也会时不时的忽然转身，快速后退，在自己身后草堆寻找着，那些远远避开的伙伴，就从前面的草堆后露出一个头，大声喊叫着，快来找我哟。围着草堆打转，随着小山堆间狭窄的通道转圈，一个个伙伴落网。找来找去，差一个伙伴，到底在哪儿呢？会不会躲在草堆里呢，一个个伙伴又查找草堆来，〈地道战〉的电影可是看过无数遍的，堆底没有松松散散的草，哦，这个拐角的草堆，背后一块草松松散散的，伸手抓去，空空的，再伸进去一点，还是空空的，探头钻进，草杆扎扎刺刺，在颈项处，毛毛糙糙的感觉，终于探到一片衣角啦。嗬，地道战好玩啦，一个个草堆，被打通，扯出的草把，又堆积在相连的几堆间，草草地形成一处通道，把两个草堆连接起来。最终，晒场上所有草堆，形成地道群。爬进钻出，头发上粘满了草杆碎屑，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清辉洒下，草堆连绵起伏，一片寂静。
　　过年时，才是最热闹的。五分钱一挂的鞭炮，二十粒略比火柴杆粗的红纸鞭，九分钱的，就是电光炮，十六粒，每粒炮仗都有小鞭两个粗。压岁钱二分五分的，有一人买一挂，也有两三人凑钱买一挂的，每人几粒，按出得钱分。竹棍红红地火，不时在划动时变亮，在空中留下一圈圈光亮。聚集晒场的比着各自鞭炮声响，谁个的响声最脆最大呢。也有用竹枝截断成筒，三排四排细细紧捆，再用短竹节横向绑，形成底座，称之为缩头炮，那可是电影里最厉害的大炮，在最后冲击时，就是它发威的。〈渡江侦察记〉最后时分，不就是它决定了胜负么。竹筒略比鞭炮粗，前方为洞，后面为竹节，节隔上开一孔，小炮或电光炮，放进竹筒里，那孔洞正好在鞭炮引钱的位置，露在炮台后面。点燃，双后蒙耳，火光闪动中，鞭炮远远的飞出，大伙比赛着谁的炮台坚固，打出的炮弹远准呢。三发还是四发，炮架就散了，几片竹，一堆绳，坍塌在地面。
　　菜园远近偶尔传出几声鞭响，回家睡觉啊，黑粪球，驴蛋儿，狗屎，哦，快点回家哟。晒场变得静寂，黑黑的夜色浓浓地落下。
　　
　　
　　
　　乡村记忆之一　　差点成为演员？
　　乡村记忆之二　　砚盘里的香味
　　乡村记忆之三　　一泡鸡屎
　　乡村记忆之四　　学校大院
　　乡村记忆之五　　一池荷花
　　乡村记忆之六　　火柴盒里的世界
　　乡村记忆之七　　冰棍
　　乡村记忆之八　　榆钱儿
　　乡村记忆之九　　鸟语
　　乡村记忆之十　　小河沟
　　乡村记忆之11　　拾麦穗
　　乡村记忆之12　　守青
　　乡村记忆之13　　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