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瓦罐汤 文/一代枭雄 时光如水,岁月如流。自上次老家与父亲一别,不觉已一月有余,老父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在我眼前,恍惹昨日。有时梦中醒来,枕边已湿透一大片,一想到父亲孤身一人,拖着羸弱的身躯,在老屋里摸索,我就心如刀割。 都说养儿防老,这话看来不全对。父亲一生辛苦操劳,省吃俭用,腰弯了,胡子、头发白了,牙齿所剩无几,把我们兄弟姐妹六个拉扯大,结果却只能是孑然一身,在守着四间危房,与孤独为伴,与寂寞为伍,怎不叫人辛酸。 周六,起了个早,在街上买了一碗瓦罐汤,匆匆忙忙往家赶。 一路上,右眼皮跳过不停,胸口不时隐隐作痛,我有一种不祥兆,父亲一定有事发生。离家一百多里的路,感觉好漫长,两个多小时的旅程,近乎是煎熬。 带着一身的疲惫,装着满心的思念,十点左右,总算到家了,我长吁一口气,推开大门,向父亲的卧室走去。 昏暗的房间里阴森森的,一股难闻的气味飘入我的鼻间,狭窄的木板床上,父亲倦曲着身子,侧身而卧,却没有听到熟悉的鼾声,只有一点游丝般的气息不时传入耳中,好生凄凉。我欺身上前,轻摇老父的肩膀,在他耳旁呼唤“爸,我回来了!”,轻了几下,父亲总算醒了,他用浑浊的眼睛盯了我一会,才应了一声:“哦,是三儿来了吧!” 但我发现父亲却没有动,我打开电灯,这才发现父亲的左眼角有一道新的伤疤,左手臂明显比右手胖了一大截,下半身的裤子只拉到膝盖处,原来气味是裤子上发出来的。正在我不知所措时,“儿呀,前天晚上我点蚊香,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只有左手能动。”父亲说话了。 我连忙抱起父亲,帮他换一条干净的裤子,扶着他来到客厅的竹椅上。我转身提过保温瓶,还好,里面的汤还是热的。我把汤倒出来,端到父亲的面前,“爸!我来喂你喝鸡汤。”我一边说一边夹起一个鸡腿往父亲口里送。 “这汤好香好甜!是买的土鸡吧!”父亲一边吃一边唠叨着。我没有回答,只是专心喂他。直到他吃完为止。我收拾碗的时候,发现父亲转过脸去,并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当他面对我时,眼眶红红的,嘴角一动一动的。 我静静地陪父亲坐了几分钟,忽然心头一动,贴在耳边父亲说“爸!我去趟山上。”就独自一人来到后山,一下子跪倒在母亲的坟前,慢慢点燃一叠纸钱,与母亲进行心灵对白,希望母亲在天之灵能保佑父亲度过难关,能健健康康站起来,安度晚年。 一阵秋风吹过,灰烬随着飘向空中,并不时上下翻动,最后向远方慢慢逝去,寻它不见。这有灵性的灰呀,是不是也读懂了我那颗诚挚的心,并慷慨把我的心理话与思念带向天堂里的母亲呢? 与父亲道别时,我只见老父不停地点头,口里喃喃“去吧!我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我掏出手巾,擦了擦眼睛,一丝莫明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知道老父去日不远矣,也许这是我送给老父的最后的一碗汤,一碗依依惜别的瓦罐汤。 (1131字) 2012年9月4日草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