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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沙凝(2012.10.04)
在属于女人最绚烂的时节,在毫无准备和提防中,我的生命渐渐衰败和枯萎。晕车的母亲带着家乡亲人的关爱,辗转到省城医院看望我。离开的时候,拜托同室的病友多多关照自己的女儿,泪水在母亲回头望我的那一眼中,从她的瞳孔夺眶而出。前一个晚上,为了安慰母亲,也是为证明自己的健康,晚饭后,我带母亲去附近的商圈疯狂购物;而在几天前病情被确诊的时候,当远方的亲人在电波里对我说一定会尽全力挽救我生命时,我非常平静地说:每个人都会有那一天的,我不希望任何人为了我承担或背负太大的压力;我告诉爱人,能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拥有他的关爱和呵护,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年,但我已经非常知足了。如果哪天我真的离开了,希望他找个比我年轻漂亮的共度余生。
那是内心接近崩溃的一周,我外表却出奇地理智和沉着。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一遍遍地阅读自己的文字,泪珠滴落在那些未完稿的长篇小说上。躺在病床上看老舍的《骆驼祥子》,流水一般的风景,灵魂脱壳似地飘扬。有人说想到医院来看我,我生气地说,“我现在好丑的,一副傻大姐样子,不准来?”那时候的我,脸浮肿着,体重在二周内增加了十斤,人被“幽禁”在医院的那栋大楼里,早晚会游荡在大楼的各个层次间。
那个时候,有人每天给我打电话,询问我的病情,告诉她所查询和打听到的关于我病情的消息;热心的女领导也经常发短信鼓励我,希望组织的力量能帮我挺过人生的难关;丈夫会定期跑到医院的结算中心替我预付医疗费,每次到医院的时候就会叮嘱我吃好点;生病的女朋友拖着弱弱的身子来安慰我。那段日子,是病痛折磨身体的日子,却也是我被爱包围的温暖的日子。
我其实并不惧怕死亡,这些年来多少也经历过一些挫折和坎坷,生活在突然间将被生生地掐断,不知道是不甘还是留恋?从医院出来后,我在爱人和父母的照顾下休养着,每日从客厅走到卧室,再从卧室走到书房,看看报纸、翻翻书,练软笔书法、弹电子琴,然后就是肥皂剧,无聊之极。某个清晨,实在忍不住了,六点种从家里出发,步行到单位,当二个月后再次坐到熟悉的电脑前,开始做工作网页的时候,才感到自己还不完全是一个“废人”。
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地渴望被人需要和认可过,在这次生病的那些时间里。我坚持着要去工作,虽然病情还没完全稳定;我拿着一本本地书在眼前经过,即使,根本就不清楚上面写着什么;我穿着漂亮的衣服出门,在知道可能会受凉加重病情的前提下。我对母亲说,我想漂漂亮亮地离开;我对自己说,我要秋叶静般地回归。其实所有的过程,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和不断假设罢了。
内心无法真正平静。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好好地写作?这是朋友们问我最多的话题?一直视文字如生命的我,怎么可能会不爱自己的孩子,那种身心都不由己的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已经写了十几万字的长篇,刚刚开头的中篇还扔在那里,我试图着去继续,却实在是无能为力。长假来临前,在去医院复查后回到自己小家后,我对先生说,这样的日子我受不了,我必须试着开始写字。虽然我的身体的前景暂时还无法预测,我可不想让自己的精神先垮掉。那天在网上看了一档节目后,自己轻松地写下了小感想。发布出去的时候,没想到竟得到一致好评。看到那些跟帖加精时,我更加坦然了。我知道:自己终有天会像花儿样凋谢,但只要盛开过,美丽过,那落入泥土的一刻,我一定是芳香的,微笑着的。为曾经的那些相逢,为我痴爱一生的文字,为所有的感恩和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