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之韵 于 2012-10-16 20:55 编辑
城市的忧郁歌手 ——谷未黄《城市新散文》述评 雪之韵 活跃于湖北文坛的谷未黄,曾在中国诗坛也是大名鼎鼎。在人们眼里,他对文学是个热心肠,或是狂热者似乎更为准确。二十七年前,我去鄂西利川参加剥枣诗会而幸识谷未黄,那单薄的身影,活跃的姿态,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里,公安县去的陈应松,带着一本诗集,成为我打开诗歌的《窗口》①。八十年代初期,谷未黄创作诗歌以来,一直可贵地坚守在诗歌阵地上,让人钦佩不已。他近些年的行色散文,让人刮目相看。进而又推出新城市散文,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谷未黄是只不知疲倦的鸟,唱着质朴的歌,让人心生敬意。他在文学事业上的执着和热情无人可比。然而,在心灵深处,他又是孤独的,孤独如总统。他的新城市散文,在光华的表象下,常常带有深层次的思考。中国的改革开放,带来城市的极大发展,伴随之而来的新气象,新景观,让他眼花缭乱,他把自己对发育中城市的观感,都溶化进散文集《哪里是故乡》(武汉出版社·2011),作为时代歌手,他文字的率真、幽默、讽刺,自然而然地也散发出一些忧郁情绪。 老家的记忆是难以磨灭的。可谷未黄笔下的《快乐老家》除了回忆快乐的少年时光外,还给人留下酸酸的痛楚。他回忆一次和太太路过一个垃圾箱,看见两株被花店遗弃的百合,心生怜悯,想带回家去栽,但急着外出办事不方便携带,只好暂时办事,回家又忘记捡了,直到晚上洗脚时,才猛然想起两株百合来,便划着火柴,可花儿不知去向,只好带着遗憾入梦。凄凉的故事,折射出作家的悲悯情怀。 故乡的炊烟,往往让人难以忘却。而谷未黄笔下的炊烟,情感饱和,细腻生动。《城里的炊烟》让他“更加在意从烟囱里飘出来的一缕缕炊烟,炊烟在我的记忆里,仿佛是外婆的一架纺车。”好个真切、生动的炊烟。由炊烟又想起许多,“我和故乡仅仅隔着一条河流,不知道为什么要保持这一段神秘的距离,创造出一种刻骨的怀念。”人生活在城市里,每时每刻无不对故乡深情牵挂,一旦触动了记忆的按钮,真情就会涌动。他说:“现在,我不再是一个仅仅观望和欣赏炊烟的人,我应当在我的灶台上亲手制作它,无论我的女儿走得多远,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屋顶上像蝴蝶一样飘舞的炊烟。”哦,多么质朴的想法,多么纯情的渴望,故乡既是个永久话题,又是他生生不息的情感源泉。 《雪落在我的春天》以到三店修建楼房为经,以花卉为纬,为我们描述了一幅楼顶美景。他在楼房之顶,养了上百盆鲜花。什么桂花、樱花、腊梅……白兰、海棠、茉莉、石榴、芍药、牡丹、满天星、钻石玫瑰……成了他家成员。正是这座精神家园,让他成了一名城市逃逸者。他想回归自然,活在恬静的原野里,让春、夏、秋、冬陪他一路走过,忘记在城市的生色犬马外衣下,到处充斥的喧嚣与骚动,诱惑与欺诈。不是吗?“我一次又一次地企图从城市的喧嚣中逃脱出来,竟有几分敬仰王阳明的傲骨。”从他的呐喊声中,我们深切地体会了他对城市的无奈与悲愤。 《紫色的火塘》是作家回味和小伙伴过冬烤火的景象,以及带来的联想。“一场大雪粉刷了岭上肮脏的房子,我只有在冬天,才能盼到大雪来装饰我的老屋,这时候我家的房子和有钱人的新屋一样婷婷玉立,我急不可奈地打开花瓣似的两扇木门,迎候我心仪已久的白雪公主。”谷未黄童心未泯。喜欢玩乐的他,常常在儿时的快乐记忆里策马扬鞭,驰骋千里。“当一个稻草人身披银装时,我头上的草帽已积满厚厚一层雪花……”。 《像蚂蚁一样尖叫》谷未黄观察生活仔细,往往出乎意料。“在你独处旷野的时候,看不到一个亲人和朋友,看不到一丝云彩,甚至一只飞鸟。这时我们的期望过大,内心的孤寂像黑夜一弥漫。或许我们放低一下姿态,俯下身子,可以看到我们沉重的脚下就是蚂蚁的工地。如果给我们的耳朵装上声呐,让我们来倾听一下蚂蚁的喧哗,那是一个多么壮观的工地。”一个没有丰富情感的人,是无法做到这点的。对幼小生命的关注和尊重,只有具有良好习惯或品德的人,才能看到这么细微的事物,这么精巧的身影。是么,对于地球,生物都拥有活着的权利,不分高级动物和弱小蚂蚁。他通过似人化的手法,把我们带到一个新境界,抒抒情,观观景,让岁月安好、生命之树常绿。 城市楼房的拥挤,把自然水塘,沼泽湿地都填埋了,作为城市人,赏菏之说几乎成了天方夜谭。郁闷之极,不甘寂寞的谷未黄,竟在楼顶水缸里种植了菏花,《我的菏塘月色》将一个清丽的梦承载起来。梦来了,趣事不远了。好个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悄然无声地把佛学精髓注入其间,乐在其中也。 《解开花的衣裳》写花匠偷土的故事。个中原委,情趣,爱花之人心知肚明。谷未黄把一个简单的事儿,描绘得色彩斑斓,证明了他的才气十足。“我很乐意我这个花匠的身份,当我这个好色之徒猛然发现院落的杏子解开花的衣裳,我的心狂跳不已。是的,我不知道这些花朵为谁感动,我看不见是谁的手,在解开花的衣裳。”寒冷将至,他对楼顶花园的花们开始担忧起来,此时,花朵解开花的衣裳,如何御寒?他的心为之一紧,读到这里,我也心生怜惜。 人进城了,很平常。可《带着蚂蚁进城》的人那可不一般,有意思。谷未黄从故乡第一次来到城市,带着两只蚂蚁进城,住在单位为他租的八平方米的房间,惶恐不安,带着老婆回家,要经过十多道哨卡,甚至连兴奋时也不能叫床。一篇短小的散文,却唤醒了沉睡的人们。在变幻莫测的城里,一切变得不可思议,又不得不让你思索,这故事让人忍俊不禁。幽默,还是忧郁,或者兼而有之,答案自然在你心中。 小小金鱼也能勾起谷未黄的思忖,说明他的悲情与憾世。从《鱼的尾巴像凤凰》再“想到自己,这一辈子从一个缸里跳到另一个缸里,从一所监狱到达另一所监狱,在庆幸自己力量的同时,不禁叹息自己是不是真的脱逃成功了呢?人在苦难的时候才记起父亲的告诫:“最好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其实,最后一句话,是父亲画龙点睛地把故乡的内涵加以巧妙注释。子女们因漂泊离开故乡,而父亲一味坚守,对故乡不离不弃,其精神财富不言而喻。 “故乡不可能是一座楼盘,不可能是一些码在一栋房子里陌生的邻居。故乡应该是一个公社,有亲戚,有血脉,有朋友……”迫于生活所迫,谷未黄早早离开了故乡,离开了生养他的那片神奇的土地,离开了外婆西归的山上和母亲的桃林,来到陌生的城市。漂泊之痛,离弃之苦,谁知我心?魂牵梦萦的故乡在哪里,于是作家大声疾呼:哪里是故乡?《哪里是故乡》一文中,散发出的思乡情结,深情地勾勒出一幅怀念外婆、父亲、母亲的画面,给人思念、腼怀生养他的亲人与土地,让人过目难忘。 谷未黄常常以新闻人的敏锐与才智,写出一篇篇优美的千字精短散文,对散文标题的推敲,达到了题不惊人誓不休的境界,故事往往在情理之中,结局可又在意料之外。当然,谷未黄的散文,有的篇目似乎还可以继续深入写进去,明事理,辩是非,抒豪情,让生花之笔写出大气磅礴的经典之作,限于时间,篇幅,不得不让人深感婉惜。 谷未黄像只唱歌的夜莺,不知疲倦地唱着歌儿。季秋的夜晚,我端坐在电脑桌前,仿佛听见窗外又传来夜莺的歌声,那么婉转动听,那么韵味绵长。发育着的城市,需要忧郁歌手。 2012,10,16写于古容城尝胆轩
补充内容 (2012-10-17 19:27):
①:指陈应松诗集《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