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家园 文\冰城冷雪 国庆期间,路过“新知”,远远的瞅见图书打折巨大醒目的条幅。我亦眉飞色舞地冲进去。 刚进门老板娘笑着说,你要的只能算七折。我的神,平时我都能八点半折,现在才多少?管不了那多,我直奔书房的一隅。我知道里有本《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可惜,仅有的那本踪迹杳然。 我无限惆怅地问:那本二十年呢? 在那呢! 可不,前些个日子瞧着还有呢。 在啊!说话间她已移步过来了,嘴里神神叨叨地,我没卖啊,刚还有个老头子翻着地。说完直奔书房对着的文具房。凑紧地送到我手上。 这本书,我前月刚拿的时候,就听到有个花白头发一身粗布的老者窃窃地问店家,你打算做什么?老板娘低低地说,盘给人家了,只收点转让费,然后嘀嘀咕咕地,绰约地听到六万之类的云云。听到这里,我就抚了抚书,放下了。 我挑了些书和着文具。店家的拿在手里托了托迟疑了会,熟悉地在计算器上按着。那计算器仿佛通了人性似的连连报着二十秉以零点七等于十四。她利索地说十块吧? 我没急着掏钱,放下书,四下里看了看。真的不开了? 不开了,当家的说准备另起灶炉,开个酒店。 如今的酒店,地方上可得有人罩得住啊。 门口进来了穿西装的,说话骡子似的。不开了?真是个损失呢。说完背剪着手,腆着个肚子,踱起步来。老板娘马上堆起笑脸。领导,这店也不开了,你那点小钱就我结了吧? 他瞟了她一眼,笑笑。不开了,这点小钱,你要个啥?哟,对你是小钱,我们可是大笔大笔的呢。 他笑了笑,未语,踱进了书房,撂下两字。可惜。 老板娘低垂下眼睑。我大方的接道,是啊,要不你租个偏点的地界?我们只是绕着远些罢。 店里静得有翻书声。 你盘书啥样,我们心里有数。我打破了沉寂。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鼻涕吸溜着一片。 这样吧,我再添些,给你凑足两百,我寻思着以后要买的。我干脆先掏钱。老板娘不语,仍是低垂着眼。我在店内转了一圈,干脆上了文具房,把毛笔,文件架,砚尺大包小包的一股脑搬上了柜台。我四处里瞅瞅顺手拉下瓶云头艳,琢磨着快四百了。老板娘心痛地说,这是云头艳,进价三十七,我算你十八。边说边塞进袋子里。这墨你用着不划算,我这里有前些个刚进的墨。墨条是没了,你就用它罢。说完就撕开包装盒。我摸出四瓶。这云头艳你就留着应急的时候用。接下它时,我托在手心,感觉就如张爱玲所说的像握在手心里睡熟的鸟。 有笔么? 有,这支价格不菲。就收你一百,另一百算我送你的!她顿顿道,知道你好这个,侍弄文字的人,手里头总得有支像样的。平常你也没舍得!我叹口气。谁说呢,就叫咱一穷书匠。 我抽出盒屉子,掂了掂笔,依金的笔挂子,黑釉的漆胎上烁着银亮的白光。那团光似一层薄雾笼罩着我的双眼。拉下笔套,圆润的笔尖上银针般的黄亮。有墨水么?她撤身回到柜上,递过一瓶红墨水。我扯张纸片提笔写了四字“温故知新”。 算了帐,我又添了一百。唉!以后······ 以后没以后咯,我可不管吃饭。我笑着抢白。就是有,我也作不了主啊。 你这是哪的话?几次出山你都作罢。真要是领导赏识了,你快得狠着呢。她笑将起来,说着的时候迷蒙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 我拎着足足四大袋,回到车上。城市的灯已经把这个漆黑的城市勾画得棱廓分明。我知道夜是城市的情人,我的家在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