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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苏白 于 2012-10-29 21:55 编辑
吃茶
苏白
旧时乡间把柳叶醅干,以红陶大壶装了,粗瓷大碗盛了。粗劣得不成样子,却是安然和随意的。在夏日炎炎里,农妇把茶水送到田间给做活的人吃。茶叶苦苦的,清凉的一口灌下,抹一抹汗迹,农人看着庄稼笑上一笑,就继续在烈日下忙作。
乡里人说吃茶,没有多少讲究。但有客人来了,弄上一点,就山里的松柏木烧火煮水,滚烫了浇下。就柳荫下坐了,原木方桌,水里带着松柏的烟火味和清香,若是春天,下茶的是桃花杏树,红的粉的艳艳的。若是夏日对着一树的石榴花,夹竹桃饮下。而四近是鸡鸭觅食,猫狗嬉戏,孩童嬉闹,一片市声。
我若是到乡里喝茶时,场院里往往对着爷爷的棺材,那是早就备下的,在一间屋子里搁着。老人看见柳木寿材就安逸了。就恬淡地向着日光和青山饮茶。祖父做过干部,所以有此喜好,乡人是不解的。他每每在那里坐了,一壶茶,和邻人谈起天气,谈起世事,谈起死亡,平常随意。
若有贵客来,祖母便在那茶叶里再夹杂上一点茉莉花,香味就四溢而出。而客人必夸张地吹上一口,然后啧啧声中将茶吮吸到口中,慢慢吞下,仿佛一路的风尘就此化解去了。
我不懂茶,对茶叶并无讲究。但厌花茶香气浓烈,也不喜红茶过酽。附庸风雅时,每年都要买些茶具,但紫砂也好,不锈钢保温杯也好,却都不及平常玻璃杯自然随意。细细把茶叶放了,只没浅底,就是寻常开水倒下,而后盖上盖子,看着茶叶慢慢扩散开来。看着那些香气和清脆一点点在水中融化,看着茶叶在杯中跳舞和上下,便有通透和煦和盈盈在握感。
自觉新茶好,绿茶也好,而对产地无多少讲究。品不出三江五湖水色,品不出云雾湖汊优劣,只是喜欢寻常普品龙井,碧螺和本省几处绿茶,喝了清目明心,去火降燥,滋养心田,通透澄净。
少时读一故事,茶为神农尝百草采到,喝下即浑身游走,四体百骸,无不舒坦,神农认为可去百病及秽气,故教人种植饮用。此等神乎其神,将信将疑。对于茶叶的医药价值并不了解多少,只是习惯为之,随意饮之。
茶叶淡一些好,有些回味好。清亮一些好,新鲜一些好,牙尖嫩绿些好。高山以及湖区里得好。本省英山绿茶,随州云雾,鄂州梁湖碧玉都还喝得下去,就是宜昌,武汉绿茶新茶也能将就。黄山毛尖毛峰,江西婺绿,信阳毛尖若是旅游区去难得遇到正品新品。福建铁观音样子太怪,总觉得有距离感,据说河南有种石茶是绝品,一两粒就香气四散,可续水多次。
我们中国文学也好中国宗教也好对茶都很推崇,茶酒诗剑,山水禅道乃为中国文化血脉里的因子。
作中国人,品中国茶,便觉得离传统离文化近了。至于根源至于品味,倒无从得知,也无从谈起。世界上应该喝茶的人口是最多的,少数民族也好,俄罗斯也好,印度人也好,英国人也好都喜欢中国茶叶,只是好像对红茶他们更偏好。如安徽的祁门红茶就是专门出口的。
我吃茶是一俗人,但做俗事,只是牛饮。生津止渴罢了。偶尔明心见性,丹田清澈,通脱透亮而已。
吃茶第二道,味道最纯。一道有杂质,且未完全泡开。三道,寻常茶叶就过淡了。二道时,火候最好,味道最醇厚地道。人之一生,老年过淡泊世事,过消极。少年青年过稚嫩和青涩,不谙世故。大概中年是最好的时节了,是人生最厚重和醇香的岁月。人们说少年写诗,中年写散文,老年写小说。到了中年,大抵是作散文的最好年纪吧。
约1300字
2007年06月
公开发表于 武汉湖北省电力公司机关报《湖北电力报》
中共湖北鄂州市委机关报《鄂州日报》
中共福建安溪县委机关报《安溪县报》
北京中国国民党革命中央委员会机关报《团结报》
入选 《中学生最喜欢的随笔》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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