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铺 
杨昆勇正在对斧头进行抛光 
烘烤 
在斧头上安钢 
邹治淼正在打眼子 
敲打斧头 
制作时,常火光四溅 俗话说,天下行业有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每当红炉生起火,整个屋子就会燥热起来,干活的人常常满头汗水;在抡起几十斤铁锤的敲敲打打间,又需要多大的力量与气度。在三溪镇,县级“非遗”三溪斧头的制作就是这样的“苦活”,它的传承人邹治淼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昏暗的工作间中,锻造出一把把闪亮、锋利的斧头。 〉〉三溪斧头的“前世今生” 规模最大时日产300把
“三溪斧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40年代甚至更早,那时三溪口的老铁匠铺打铁远近有名。”在前往邹治淼工作间的路上,三溪镇文化站站长虞德锋与记者聊起三溪斧头。虞德锋告诉记者,在上世纪80年代,三溪斧头制作规模最大时曾有9个红炉,日产斧头达到300把,大批量销往大冶、武汉、九江等地。“那些斧头分不同的型号,最大的3.5斤,最小的也有2斤。”
然而,记者得知,由于现代生活中能用到斧头的地方越来越少,做斧头的人自然也没有几个了,所以,如今仅存红炉2个。
“做斧头的铺子就在三溪正街上,前面右拐就是了。”说话间,记者已经来到了邹治淼的工作间。记者看到,这所谓的“铺子”不过就是一间破旧昏暗的砖房,此时屋外的红炉正在“呼呼”作响,从门口看去,由于常年烧煤,屋内显得一片黑暗。
手艺仅剩传承人在坚持
见到邹治淼时,他正对着一个售票窗口大小的炉口烧煤,整个脸被火光映照得通红。打铁既是体力活,也是非常耗时间的。邹治淼边忙碌着边开口向记者介绍道,“我现在在做锄子,以前只做斧头,现在只要是农具,我们都做。”
待邹治淼从炉子边走开,记者才看见他已经一头花白发。今年58岁的邹治淼从1972年做“铁匠”至今,日常生活中的关键词早已被“煤、铁、钢”给占满。“现在做斧头做得少,每天只做十几把。”邹治淼说,只有他与今年54岁的小舅子杨昆勇两个人还在工作,做一把斧头至少要花上半个小时。“以前规模大的时候,我们有50人。上世纪70年代那时候,一把斧头就能卖到3元1角2分钱。”
得知记者想看看三溪斧头,邹治淼带着记者来到他家。他的家就在铁铺的斜对面,半分钟的路程便到了。在邹治淼的家里,有一间房子专门被腾出来摆放着各类铁质农具的成品。“这就是已经做好了的斧头。”邹治淼指着地上整齐摆放的斧头说,这种小号的斧头约2斤重,每把可以卖到30多元。 〉〉三溪斧头的制作过程 变戏法一般地锻打
看着已经被抛得光亮的斧头,记者十分好奇它的制作过程。想细问邹治淼,他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说不上来,直接做一个给你看吧。”
邹治淼与杨昆勇两人唯一的准备工作是系上粗布围裙。随后,邹治淼将一块圆形的铁饼扔到火炉内,杨昆勇则作为帮手,将一锹锹黑煤塞进炉子里。记者在炉边站了一会儿就感觉烤得发热,而邹治淼与杨昆勇就像是早已适应了那种温度,盯着炉子目不转睛,翻动铁块时任凭火花溅在手臂上。
“这里面要烧到多少度?”记者问。
两个大汉似乎被问住了,“这样的炉子没有温度显示,我们就用眼睛看着就行了。”
烧了七八分钟,邹治淼用钳子夹出通红的铁饼,铁饼划过的空气都被带起一股热浪。在机器大力地捶打下,邹治淼握住钳子一阵翻转,开始对铁饼进行初步锻打。于是,记者眼前就像变戏法似的,仅仅几秒钟,圆圆的铁块就变成了长方体,显露出斧头的大体模样。紧接着,邹治淼利用一根小铁棍在方形铁块的一头凿出眼子,那是为了最后穿木棍用的。
千锤百炼后初具模型
“在第一次锻打时,有一道非常重要的工序。”邹治淼告诉记者,他们做出来的斧头之所以受欢迎,就是因为好用,而斧头“好用”的秘诀就在于刀锋处是需要多加一层钢的。“我一直用的都是最好的鞍钢,这种加了钢的斧头更耐用。”在一旁闲了一阵的杨昆勇用焊铁将一小块钢焊在了斧头的刀锋处,邹治淼则又回到了火炉处加煤。经过第二次火烧的铁块已经与钢块融化在了一起,邹治淼再次一阵锻打。这次,是为了将铁块的前部分敲打成斜面。
“千锤百炼出深山”,原来一把斧头的成形必须经过多次火炼,于是,方形铁块被第三次扔到了火炉里。“做其他的农具都可以一个人完成,只有斧头必须两个人一起来。”邹治淼拿着一个成品斧头,指着斧头的一道棱面介绍道,“这个棱面只有两个人一起锤才做得出来,斧头上有了这个棱面,用的时候才不会被卡在木头里。”
经过三次火烧的铁块被固定在一段树桩上,邹治淼和杨昆勇两人拿起铁锤,你一下我一下,规律地捶打起来。伴着“叮叮当当”清脆的敲打声,铁块被捶打出的火星四溅,照亮了屋内的一角。因为不敢离得太近,等他们捶打完毕,记者才凑近看到铁块的一头已经变得锋利起来,那道棱面也呈现在了铁块上。
默契合作才能打造精品
已经过去了近20分钟,小小的铁块也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次的火炼和锻打。邹治淼手握一把较小的锤子压在铁块上,杨昆勇则举着较大的锤子一起操作。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杨昆勇的每一大锤都能精准地落到邹治淼手里的小锤子上。
记者这才意识到,在整个斧头的制作过程中,邹治淼和杨昆勇几乎没有进行过任何交谈,可想而知这惊人的默契是在多少次合作后才能形成。也不知道他们在数十年如一日的重复、机械地捶打中有没有厌烦过?“好了,现在就只差抛光上漆了。”邹治淼打断了记者的思绪。机器断电后,除了还在燃烧的火炉,喧闹了半天的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经过4次火炼与锻打的斧头终于成形,被搁置在一旁冷却,逐渐由通红变成了闪着白光的银灰色。
半小时后斧头制作完毕
“呲啦”一声,铁块被放进冷水中浸泡,整个斧头的工序终于完成了近八成。最后的抛光程序由杨昆勇来进行,他戴上一副普通眼镜和毛线手套,将已经冷却的斧头块拿到屋里较为空旷的另一角。“你们站远一点。”杨昆勇语罢,便打开了机器,霎时间,火花一下窜了起来,记者慌忙跑到一边。抛光时产生的火花可以窜至两三米高的屋顶,就像因为庆祝而盛放的烟火。然而在邹治淼和杨昆勇看来,做好一把斧头并不是值得庆祝的大事,这仅仅是他们一天工作中的几十分之一。
抛光完毕,邹治淼和杨昆勇终于有了能说上一句话的时间。“我们一般不会单独做一个斧头,这样太慢,所以上漆这道工序,会等到一批斧头做好后一起进行。”边说着,邹治淼边将那个经过半小时做好的斧头放在一旁,又回到了火炉边,继续着下一个物件的制作。 〉〉三溪斧头技艺濒临失传 “再做两年我就不做了,打铁是个体力活,快干不动啦。”谈话间,邹治淼表达出准备“退休”的意思。
“有没有人跟你学这门手艺?”对于一项“非遗”,如何保护和传承下去是非常关键的问题。邹治淼摇了摇头,“这一行太累,成本高,没有年轻人愿意学,我以后要是不做了,估计就没人做了。”
邹治淼的一番话虽然显得无奈,却也是事实。手艺失传,是一个手工艺人最不希望看到的,但随着时代的进步,总会有一些事物逐渐退出市场,退出人们的生活。记者离开时,“铺子”里再次传来了邹治淼和杨昆勇打铁的声音,而这本来象征着忙碌的声音,此时听上去竟是那么悦耳动听…… 记者 张晗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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