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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雁楼 于 2012-12-23 00:15 编辑
春水河
散文
家乡的春水河，一年四季，从我门前流过来流过去。她绿得碧透流得溢彩，象深情地轻轻地走来的青春少女。虽很少跳跃，却从没闲着，象我童年的梦绿莹莹的，永远行进在春天里。
那是什么时候，反正我站不太稳，小脚在水上一扑一扑，动不动摔在水里。小鱼惊跑，奶奶和妈妈吓呆了，可春水河不怕她抱着我嘻嘻笑。我抓起泥沙和长尾草往脸上抺嘴中塞，她给我洗脸，那么轻那么柔。我拉尿了哗哗响，妈妈赶来流着泪说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她
说爸爸打土匪牺牲了，我千万别再出事。
后来我裤子有了裆，春水河也怕羞了。我骑牛从她身上浮过，她只悄悄扯住我衣角。有天早上，她拂开柳丝偷看我，那脸蛋象朝霞红扑扑。我放下粪担说我很喜欢她，傍晚我又去看她，她却不理我，风吹她的绿裙，摆得我心摇荡不安。许多月夜，她絮絮地唱什么我听不清，我向她扔石子，这下听清了，我已成熟能听懂她的歌。她说我奶奶是饿死的，老人因为把米粥都留给了我。哦，她的歌呀，怎会有这许多忧戚悲哀和惶惑？
她的波浪缓缓揉来揉去，照着妈妈累倒的身子那该死的重活！也照着我宽宽的额头魁武的身躯还有那浑身的力量和热流。我在她怀里游来游去，她理解我抚摸我亲吻我，给我解脱插秧割谷的劳累，洗净担粪的汗臭，可是没有抺去我心上的恐惧——那美丽的邻村姑娘我心上的人，可别为我父亲无人证明是与坏人博斗而死的政治问题，而向我痛苦地背过脸去。终于这种害怕成了事实，我只有反复向春水河诉说，说完了昏昏地收敛四肢沉入她怀抱深处，她揩尽我的泪把我不挣扎的身子用力托起，举向妈妈从漆黑的夜雨中撑来的破舟。
那是什么梦是什么梦？春水河冲开沉重向遥远奔去，那远方或许有强烈的生活吧！恰巧边事吃紧兵员有缺，妈妈我走了春水河伴你送我。木桥在摇晃草滩无边无际，凄迷遮目中小雨斜落。轮船的汽笛呼唤，别送了我的妈妈我的春水河，我求你们在孤灯下相伴避着风雨，
共唱那支歌吧，那支“野芹菜香喷喷”的歌。
春水河的音韵，填谱着峥嵘岁月。北疆的雪岛，是你的纯洁染的，所以我的火箭筒能准确地指向污浊；南疆椰林中的明月，是你的美丽映的，所以我的刺刀铮亮无畏充满情柔；沸腾的生活，是你依恋的心意延伸的，所以我的生命得到欣慰得到催促。
我的怀念太深。是三月吧，故乡的三月，可木板桥没有了！我张开双臂扔了拐杖挥动一条腿游着，与我的春水河欢快地搂抱。我惊诧了我的妹妹，你在哭！我从没见你哭过！多少年相思的恨吗？啊，不是？我没失掉什么，真的，一条腿算什么？！相反我得到很多很多。我把很多献给你，还留一些给我彼岸的妈妈。妈妈在梦中多次告诉我，鱼儿寂寞得不跳的时候，是春水河把她的心抚摸，她的眼才没全瞎能认出我，心才没有枯萎，相信爸爸和我都活着，她还能用篾箕撮到河虾用手摸到螺砣。她过得还好，在爆发户高楼后的茅屋里进出。她
反复对我说：伢子，邻村那姑娘的孩子上学啦。。。。。。
可是春水河终于告诉我，我走后妈常在木桥上望着，不意冰块撞断那腐朽的木桥，老人落水了她救不起冰太重！泥沙把老人掩在哪里？人们找不着她也不知道。她至今汩汩流泪为我的亲娘。她说她对不起我，其实她错了，我对不起妈妈和她啊！
我收拾茅屋泪没有流出，转业费足够买一条船两把浆，我偕同日月在春水河上摆渡，渡来往行人和邻村的姑娘与她的孩子。
春水河仍如不肯闲着的青春少女。把我的胡须由黑洗白思绪由冷蕴热。久久地厮磨，能听见她博大浩荡的生命之源出自风雷云雨，看见她弯弯曲曲的脚步从远古幽深的沟壑中走来，向遥远的大海归去。笑着敞开澄澈温馨的胸怀，吸纳日月的精华山川的期盼，收藏起我与岸人们的衣钵。一路上永不停顿地涤荡着滋润着，淌着生命的讯息长绿长流，象我童年的梦绿莹莹的，永远行进在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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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荆州市 2012-12-23 00: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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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2-12-25 18:13: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