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趣事(张才富) 何建香,小名捡宝,是他们家“独子宝”儿子,他老幺,“哆来咪发”上有四个姐姐。俗话说:“四十九、养幺狗”,年岁已高的父母望来他这个儿子,活像他父母捡来的一个宝。 娇生惯养、好吃懒做的捡宝,在他小的时候,其父母把他看得重,给他讨了个吹鼓手业施。毕竟他不是学音律的料,外加又是一个“弹舌头”,说话结巴,念个吹鼓手谱子都连不成句,一生的只吹的倒那几首曲子。如“六六工尺,六六工尺,常扯常工尺”,此曲调原套成情歌词就是“男:我爱我的小妹妹,长的是真漂亮,再问你个,知道不知道?女:不是不知道,爹妈管严了”……后来也自学了几首现代歌曲,如《东方红》《毛主席的光辉》等。同师傅出去做活,他总是当南郭先生,滥竽充数。 吹鼓手过去在农村里,当然现在也还有。他们是专门给婚丧仪式奏乐的,常被人称作“吹鼓手”。这是说,这批人的技术还达不到音乐师的水平,加上演奏时不用弹拉乐器,只是凑热闹会吹吹打打。“打”即指打鼓;“吹”如唢呐、笛子、箫等都是吹奏乐器,与鼓结合,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吹鼓手”。 “油菜叶,家家黄,吹儿打儿嫁姑娘”。旧时,谁家遇上了婚丧喜事的,如果多少有点经济实力,加上亲戚朋友帮忙,往往都要请来一对吹鼓手到场,为喜庆的仪式增添气氛。
捡宝性格言放,口无遮拦,喜欢开玩笑、爱“厚脸”,是我们村的一个“活镲宝”,一块笑料。他所在的何家湾,他们家谱属何姓幺房的,他是何姓中的“满辈驼子”。由于他辈分低,所以开玩笑的范围广,不论是族姓的大妈婶娘、嫂子弟媳,甚至是几十岁的婆婆妈妈,他不论长幼大小都开玩笑。所以人们依他的大名黄建香,给他起了个谐音外号叫“溅相”。 有一次,捡宝去茅缸(茅厕)里解手,看到幺婶娘(小婶)的猪娃子掉到了茅缸,他也并不说自己去想办法,去把猪娃子捞起来,而是提着裤子,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幺婶娘家。正在煮猪食的幺婶娘看到侄儿子进得们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于是就问:“捡宝,出什么事了”?捡宝火急火燎地连说带做动作,话到嘴边又结(说)不出来:“猪——猪——”;幺婶娘以为是她们家喂的母猪和下的一窝猪娃要喂食了,于是回答说:“我这不正是在煮猪食吗”;捡宝一个劲地摆着手,意思为不是:“猪——猪——猪娃子——”,捡宝的脸都憋红,还是结不出话来….年轻的幺婶娘明白了,看到他提着裤子,敞开着“鸡笼门”的,以为是这小杂种在开玩笑,也用一句玩笑话来回答捡宝:“你结不出来,就唱出来吧”。结巴的捡宝就按吹鼓手“六六工尺”调改编出词唱道:“我呀我的幺婶娘,长的是真漂亮,再问你个,知道不知道”?幺婶娘哪里能知道他要说什么呢,也以为这抽筋的侄子在有意地调戏她,顿时急了,于是拿起水瓢到缸里去舀水,一瓢凉水劈头盖脸地朝他泼来。这下好了,可把捡宝给泼醒了,捡宝继续唱道:“幺呀嘛幺婶娘,猪娃子掉茅缸”。幺婶娘这才明白,自己冤枉了侄儿子。等到婶娘赶过去时,猪娃子早就在茅缸里淹死了。 千瓢糠,万瓢水喂养的猪娃子死了一个,幺婶娘心里本来就很是不好受,捡宝在一边还一个劲地埋怨着婶娘:“哪有六畜是关在家里喂养的,咋不叫叔叔给各家各户去夹个茅缸门呢?一天淹死一头,一窝猪娃要不了几天就会死完”。这二五点子话且不说,他还得意地唱了起来:“不是不知道,叔叔太忙了”。气得他幺婶娘直跌脚,哭笑不得,骂捡宝这小砍脑壳的,这生是结巴,来世变哑巴。 小来被父母看娇了的捡宝,算起来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懒得“脱抠”,除了吹鼓手,家里的事情啥都不干。一天晌午,他在禾场边像无事干闲着,跟几个妇女在誇“日白”,谈着笑着。他老婆把晒在禾场的稻谷推拢,用木锨扬去渣草后,又用洋笆撮把谷撮进箩筐里,准备搬到风车上去车。因为满箩筐稻谷很沉,他老婆不久前搞过结扎,手术刀口还敷着纱布,一箩筐稻谷搬上肩,要是没有人操一把的话,凭女人的力量是很吃力的。她冲着捡宝说:“你来帮我操上肩”。捡宝听的一清二楚,但他假装没听见,瞄都没有瞄她一下,继续和几个妇女逗着闹着。他老婆望了望捡宝又说:“你来帮我操上肩噻”,捡宝还是不理。这回他老婆提高了声音:“溅相!你这死狗日的给我来操一下,聋了,听见没有”?“嗯,行!行!我就来”。捡宝边走过来边自言自语地说:“骚团客,骂我是狗日的,要是狗子爬到我妈身上,我父亲他难道就不会把狗子赶走吗”?他这才笑嘻嘻地给老婆把箩筐操上了肩。他老婆回过头瞥了一眼说:“你真是一天不挨骂,身上就像虼蚤咬,活溅相”。满禾场收谷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2012.12于北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