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宾馆的接待大厅，我作为十五年后首次聚会的组织者之一，在门口等待着，迎接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的同学。没有人知道，我这么积极主动地操办这次聚会的目的，因为，他们眼中的我，热情洋溢。
很多笑脸不断地从远处走来，继而，在面前停留，模糊的记忆慢慢变成熟悉的影子，开始清晰可见。热情的招呼，淡薄的微笑，慢慢沉淀出沧桑，习惯了圆滑，看透了世故，一晃而散的真挚，如这些年经历的路人，留不下原来的模样，最初的记忆也只是不断被世态炎凉，所真切地更替。
握手，问侯，寒暄，都勾不起我的激动，望着街上如织穿梭的车流人海，我的眼睛开始少了些许的热情，心里有股莫名的期望，那么迫切。
我想，我是该承认，在这繁华深处，我在等一个人。
时光轻轻地划过指尖，流落在陈年的记忆，被皱褶的眼神翻起，沟壑深处的阴霾沉重得无可替代。憔悴的面庞印着暗黄的色调，如水的眸光，竟装满空洞的张望，粗糙的双手，结着厚实的茧。纵然如此，我依然相信，朴素的衣服里，还是裹着一份曾经的激情。
我知道，青春已离我远去，很多年。
只是，似乎我老得太快，来不及回忆，来不及徘徊，来不及想念，就经历着生活的苍凉。
关于那段青春，那场爱情，那些明媚过的岁月，像随风飘荡的蒲公英，于秋天的原野而言，只是匆匆赶路的过客，罢了。十五年，不只是一个数字，更多的是心路涟漪变成一潭死水，我们慢慢地守着苍白的日子，一点一滴的绝望起来。
【二】
庸懒地绻缩在大厅的沙发上，捧着奶茶，一个人慢慢地用吸管搅动着，搅动着，看着荡起的波纹，竟然莫名地想起一个人的天生自然卷来，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头发，是否依然？对着大厅的落地窗，把目光在那炫目的灯红酒绿里，尽力搜索着，渴望遇见，那张年少的俊朗，抑或是想像了无数次的见面场景。
热闹的人群里，我的思绪有些游离。
我讨厌自己的拘束不安，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惊慌失措，接过他厚实的手掌，我想我的厚茧可能有些刺痛他了，要不，他眉头的微笑怎么僵持了？一如他的头发也变成了陌生的短直，让我有些不习惯。我快速地抽回手，别过头去，假装，他很陌生。然后对着他的妻儿，微笑，再微笑。
也许，本就很陌生，因为我们并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
泛滥的情绪像泄闸的洪水，在酒杯上淋漓尽致地涌出来，一杯又一杯的敬酒，一口接一口地回酒，我醉得死去活来，可是又怎样？痛还是自己担。
看着他不断为妻子挡酒，我有些嫉妒。
这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人，也会为他写三年的日记么？也会为他珍藏所有的相片么？也会念着他的名字而声音发颤么？也会为他偷偷埋藏了三年的美好时光么？……泪不禁在眼里打转，我开始数着遗憾心疼起自己来。
我不知道，这十五年来积累的可怜，能不能铺满足够多的勇气，让我一步步地走向他，借着酒胆，想与他喝一杯，是错过的交杯。
很久之后，更多的失落加失望，如冬夜的凉意，渐渐袭上心头。
我望见他眼里的歉意，我竟选择了逃避。
【三】
如果一句对不起，能换回所有的原谅。那么，我想他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点歌的时侯，同学们怂恿我们上台唱情歌。
我的心情明显地灿烂起来，绯红的脸色，顶着大波浪卷发在舞池里带着我的灰色呢子裙在跳舞，我突然发觉那些女人说我的衣服太厚重，是多么的可笑，我想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素净，至少我能看到他眸子里印着我的些许庄重。
他不自在地笑，目光却在搜寻他的妻儿，焦急是笑容藏不住的。
那一夜，听说他的后来，在毕业后都很顺利，读书，当兵，工作，恋爱，结婚，开店，买房，购车。我恍然明白，没有我，他的人生更精彩。
我的期待又一次落空，提前的散场像当年的离开一样，并没有换来一声对不起。青春的记忆，驳离出尘封的枷锁，曾经心比天高的抱负，终究是败在了命比纸薄的宿命里，无法更改。在狂欢的人群里，我伴着歌声哭泣。
寂寞的夜色，在荒凉里显得那么沉重。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所有的决绝，给个借口；当年的离开，给个理由。
也许，我在等，等他亲口向我说出当年的那一句对不起，可是迟了十五年，他依然只字未提。不敢太多的去打听，每一个关于他的消息，是那么让人窒息，我怕他的幸福会让我的心，疼得失去回忆的动力。
我开始跟自己生闷气，等了十五年，他不说，你就不能问么？
送他们一家返回时，看着他把妻儿细心地安顿好，那种温馨让人感动，眼眶再一次湿润。就算再不能自已，还是必须得走上前，伸手和他道别，“谢谢你，特意从遥远的西北回来参加聚会，祝你幸福。”我的话有些官方，手并没有抽离，我知道，我还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肯定。
“我很幸福，谢谢你，辛苦组织这次活动，给了我们释怀的机会，祝你也幸福，珍重。”他用力的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温暖与真诚从他的内心里传出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我们认识到现在的十八年来，说的第一句话。
看着他的车离去，那些话还在耳边回味，一句幸福，一句释怀，让我恍然大悟，那些年，我们并不懂爱情，因为有些人，终要错过；有些情，还是擦肩。
发表于 湖北省鄂州市 2012-12-26 13:3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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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黄石市 2012-12-26 16:4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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