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夜归人

苏白

都是夜归人

　　邹剑川

　　

　　每一个现在的瞬间就是过去和将来

　　

　　一

　　这个时候，我在洗手。水龙头的水晶莹透亮，流动着，一直往下，最后是坠落。有时候，我感觉自己会像水花一样四溅开去，不断破碎又合拢。

　　屋子狭小阴暗潮湿，水就在角落里。这儿很黑，也很静。水一直开着，还在流着，也许它永远不会停下来。

　　如果水在杯子里，它会很规范，也很静止。但生命如果只是静止不动，如同一幅图画那又有什么意义，所以必须流动。在无数未知的世界里，流动成为一种意义，流动成为一种象征。水似乎生来就为了流动，但最终她怀念曾经静止的那一瞬间，那如同照相机定格了的时光。那是抒情的凝固的呆滞的，不是她的生命本身，因而显得很另类，很沉重，很冰冷。可为什么这坚冰一样的时刻，竟然也成为了一种美。

　　

　　二

　　有一段日子我喝茶，喝汽水，喝咖啡。后来我只喝白开水。一切都很平淡，平淡中有滋味。

　　如果一切都很平淡的话，恰恰因为它代表着生活本身。大多数时候是陈旧乏味无聊空虚和失落感，几乎麻木没有感觉。白开水似乎随处可得，但有时候它就像阳光，空气一样充满了你的生活。因为你根本无法缺失离开它们。一旦没有了这些平淡似乎随处可得业已习惯的东西，人的生存也就失去了可能。

　　看见了透亮晶莹的一杯白开水，我不会感激，只会是享受。享受此刻和现在，过去是轻飘飘的，而将来因为未知而变得虚幻。这无数未知和选择的叠加会让人苦痛。因此，只是紧握一杯水。因为需要，因为现在，因为每一个现在的瞬间就是过去和将来。

　　

　　三

　　我打开门，走进房间。

　　镜子是真实的，我看见了我的脸。有时候我以为镜子是虚伪的，那恰恰不是我自己。

　　表面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内在是无穷尽的变化。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在改变，我听到自己生长的声音。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在水里。水把我包围了，我在游动，但无法超越。我希望是那个在岸上的人，好好看一看自己，就像经常地面对镜子审视。

　　我穿上了那件最好最美丽的衣服，对着镜子。夜晚流动着，我徜徉在时间里，像一条鱼一样呼吸着寂寞。

　　最后，我打开了那个漂亮的珠宝盒子，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四

　　我觉得自己是一棵绿色植物。行走着的植物。

　　最后，我来到这个有很多水的城市。

　　这里的夏天和冬天比任何地方的冬天和夏天都分明，我惊讶于这种气候。

　　最后我适应。

　　如果一开始来到是一种目的的话，那么后来目的消失了，存在成了最重要的了。

　　我总要在一段时间里在一个地点，非此即彼。

　　就像背叛和离开，最开始是有目的，最后成为一种习惯，成为没有目的。

　　像一棵植物一样，生长在各种气候里，并学会行走，就像不断流逝的风景。

2001年24岁作品
发表于《佛山文艺》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