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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湖北省武汉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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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2-18 17:5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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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文)生在武昌，长在武昌，虽然祖籍不是武昌，却自认是武昌人。悠悠时光，一晃五十年过去，武昌早已不是旧时模样，儿时的记忆却抹不去。街头游走，耐不住温情的呼唤，时时要去指认旧迹。像都府堤、司门口、粮道街、户部巷、后宰门、辎重营这些武昌的地名，本与清代官衙驻军有关，是我这一代人生活的场所，却不是我这一代人的回忆。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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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50年代出生的人对武昌的回忆，无论个人经历的差异有多大，我想有一点会相同，那就是童年的快乐环绕着武昌的山水。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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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武昌这样有山有水的城市可谓是得天独厚，而在孩子们的心中，“天”就是自然的乐趣。我的家在胭脂山坡上，南望蛇山。那时候的胭脂山，草木葱茂，我们一群小伙伴常在山上玩耍。山上有一片草地，隔路的西边是一座小小的尼姑庵，住着师徒二人。我们在草地上采野花，捕蝴蝶，捉蚱蜢，最喜欢玩的是一种名叫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当追赶拼杀得口干舌燥之时，我们就跑到尼姑庵里歇息，坐在门槛上，坐在蒲团上，就着葫芦瓢喝从缸里舀出来的水——这是小徒弟从山下水站买了挑上来的。廖师父胸前挂着佛珠，两手拢在长袖里，站着，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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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在蛇山之南的阅马场，每天的上下学，都要穿过蛇山下的鼓楼洞。那时洞的南口上方有黎元洪所题“武昌洞”三字匾额，而我们都顺着长辈叫鼓楼洞，不明所以。成年后才得知，此洞凿于明末，因在鼓楼之下而得名。上学匆匆，是从洞中穿过，放学则是撒野的时光，我们喜欢弃洞而翻山，而且还专挑选没路的树坡或是陡峭的石壁，比试身手。下午放学后最轻松，上了山就不想下来，在岳飞亭前赛跑，绕着旧碉堡钻出钻进，到灌木丛中去探秘。我们在山上发现了幽暗的岩洞，还有水波盈盈的小湖。有时路上遇见并肩而行的青年男女，就大呼小叫地追赶着从两人之间窜过去，为换得一声“讨厌”而洋洋得意。冬天寒冽，山是不可爬了，洞里风又特大，遇上下雨，伞被吹得整个翻转，我们就把伞夹在腋下，挽手迎风，踏歌前进，任风雨打得头面尽湿，过得一时的英雄瘾，回家招得大人的怒骂。于是就格外盼望春天的到来，盼望可以翻山而行的日子。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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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里，这两座山我玩得烂熟，而水，因为距离稍远，更令人向往，留下的记忆也更多。我家离长江不远，但大人有严令，我们只能去湖边玩水。武昌的东湖很著名，可对于我们这帮孩子，东湖太远，要坐车，要买门票，是难得去一回的。而孩子的快乐往往是从寻常生活中产生的。邻近的紫阳湖、沙湖、水果湖，虽然不及东湖大，水却是一样的清澈，又各有趣味，都是我们常常惦记的地方。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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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紫阳路，那时叫张之洞路，路南是紫阳湖，路北有长湖。长湖边有南村与北村，居民杂集。路南的紫阳湖，湖大水深。长湖多为藕田，中有土埂可以通行，湖面长满了浮萍、荷叶、苍蒲，站在土埂上，常常可以看到一指长的小鱼在莲梗间游来游去。这里离阅马场小学很近。放学时，当老师将回家的各方路队送出校门，我们拐个弯就逃跑离队，去紫阳湖边看人拉板罾，收鱼篓，跟着钓鳝鱼的人在长湖里满土埂地转，直到人嫌碍事呵斥“小鬼，走开”。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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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的是春天，放学后，我们带着自制的小布捞和广口玻璃瓶，去湖边捉蝌蚪。透过阳光，看黑色的蝌蚪在瓶里上下游动，相互比着数清你多我少，就欢天喜地捧回家，放在爷爷养花蓄水的缸里养起来。然后的一段时间，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缸口，察看小蝌蚪的生长，第二天到学校里去吹嘘自己的蝌蚪长得如何如何。其实，放入水缸的蝌蚪何曾有过投食之养？但小小的后腿长出来了，前腿也可看见了，尾巴渐渐变短了，圆圆的背部慢慢长成三角形，黑色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绿色，小蝌蚪变成了小青蛙，开始在水缸里蹦跶，不久，蹦跶的小青蛙就不知蹦跶到哪儿去了。我家院子很大，养花草，也养鸡鸭，我很疑心小青蛙是被鸡鸭吃掉了，就把鸡鸭撵得满院子乱叫。奶奶说，你看鸡鸭的扑腾，那里比得上青蛙的灵巧，它们是回紫阳湖找妈妈去了。小孩子是不长记忆的，奶奶安慰几句，小伙伴来约?span class=yqlink>仙剑?桶逊衬杖??饬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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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过暑假，我们常常相约去水果湖游泳。那时的孩子没有穿游泳衣的讲究，汗衫、短裤就可以下水。步行到水果湖要走半个多小时，来去都把衫裤顶在头上遮阳，回来时的湿衣带有一些凉意，比去时的感觉要好。不过，去时尽管骄阳如火，却有湖水在召唤，谁也不觉得晒。实在走得口渴了，用一分钱在路边树阴下的茶摊上买杯大叶茶，一人一口地分喝，那种爽劲，至今不忘。有时没告诉家中大人就去游泳了，怕回家后挨骂，几个人就分工轮换，一边游泳，一边到游泳池外的水中摸螺蚌。那时的水果湖，水清，水草少，湖底泥沙中多螺蚌，每次摸，收获都很可观，一人用汗衫兜一包，回家正好是晚餐佳肴。螺可煮，蚌可炒，大人高兴孩子懂得体贴家事，未经许可的责骂也就免掉了。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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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忘的还是秋天的沙湖。那时的小东门外，已近郊野，沙湖就算是野湖了。去沙湖，只有在表哥愿意时，我们才有机会。表哥长我八岁，高兴时就会带着我们一群弟妹去沙湖钓鱼，或扛一只洗澡的木盆，去沙湖采莲摘菱。沙湖边草木丛生，沿着钓鱼人踩出的小路走到湖边，一眼望去，天光流影，水波荡荡。近岸，荷叶田田。晚开的荷花，高高挺出的莲蓬，一片绿色中点缀着红与白，在秋风中摇曵。莲梗下的水面上浮着一团一团的菱叶，绿中透红，正是采摘的时节。湖气混着荷香，深吸一口，醉入肺腑，真有醍醐灌顶的痛快。钓鱼是表哥的专利，我们就摘一片荷叶顶在头上遮阳，站在一边观看。而守着鱼竿静静等候，往往就没了耐性，张口提问题，表哥又嫌惊了鱼儿，就打发我们去摘柳枝。沿着湖岸寻柳树，然后抱着柳条回到水边。表哥总是先仔细地挑选一枝放在一边，用剩下的编一柳叶头冠给我带上，再把那一枝柳条的断口树皮用指甲剖成若干份，小心翼翼地一缕一缕地连皮带叶地往下撕开，最后，在柳条尖尖上绾成一个绣球，缀在白白的枝条顶端，就成了一个柳叶拂尘。头带柳叶冠，手把柳叶拂尘，我自得地坐在表哥旁边，浑身都是柳绿和清香，让头顶荷叶的伙伴们欣羨不已。表哥没有鱼篓，钓到鱼，就寄放在旁边成年人的鱼篓里，回家时，取出来，一条一条地穿在柳叶拂尘上，串成一个圈，让我提着，别的伙伴则轮流替他扛着鱼竿，一起说笑着走回家去。记得有一次到家后才发现，手里的一串鱼就只剩下了柳条圈，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弄丢的。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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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胭脂山早已被房屋建筑挤削得土石不存。蛇山被黄鹤楼公园和首义公园东西分割，不买门票，不得上山。长湖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楼房，叫做首义小区。我现在的家就在沙湖边，这里不但没有了当年水波荷香的景象，沙湖水面也被填得仅剩当年的三分之一，而且继续缩水的势头扼而不止。渔民们还在养鱼，但住在邻近的我们都不敢吃这沙湖鱼，因为水色暗，时有臭味。水果湖早已不可游泳，水又黑又臭。近年来这里修了双湖桥，环湖路，景致不错，遗憾的是，近湖就闻见水臭。听说武汉市政府正花大气力在这里治污，重见清涟不无希望。尽管如此，儿时的那份快乐，那些与这些地点紧密相绕的快乐，却是永存心底的。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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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了年纪，就爱上了回忆，成长的足迹是在回忆中呈现，点滴都觉温馨。我们生活与成长的城市，本是我们温馨记忆的见证，如今的发展变迁，却再也难寻昔日踪迹，于是就有了情禁不已的寻觅与指认，挥之不去的怅惘与留恋。不过，掉转头来想一想，倘若城市没有变化，我们还会有这般执著的寻觅与指认的兴致吗？或许正是城市的变化搅动了我们内心的回忆，让我们在旧貌无多的城市之中，一点一点地寻觅与指认着旧日的时光，童忆的温馨也就伴随着寻觅与指认而一点一点地发散出来，混合着岁月流逝与城市变迁的伤感而弥足珍贵。也许，这就是人与城市的关系？我们的成长在城市的变化之中，城市的历史留在了人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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