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自
- 湖北
- 精华
- 34
版主
 
- 积分
- 5473
IP属地：湖北省武汉市
|
本帖最后由 黄一叶 于 2013-2-18 23:07 编辑
赶 路
黄一叶/文
赶路不是很光鲜的事。那时候，物资匮乏交通不便，乡下的孩子孤陋寡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总想着赶路打个牙祭看个新鲜。间或大人出门或走亲戚，哭着闹着非要粘着赶路不可。双手抱紧大人的腿脚赖在地上嚎啕大哭，眼睛哭地红得像灯笼。我也经历过赶路，它像一枚楔子深深地楔进了我的内心，警醒着我。
春夏之交的西流河河水齐岸，河坡葱绿。偌大的湖村，春草繁茂，满眼泛绿，南毗湖草滩上的青草是作绿肥的最好草料。此时正是打青草作水田绿肥的大好时机。沔阳（今仙桃市）一带的机帆船绞成船帮子时常来来往往运送草料，在湖村的河面上翻起一层一层的白浪，儿时的玩伴经不住诱惑，光着屁股站在河水边迎着浪花一波波掀过肚脐，身子随水波摇荡。
我的家家在沔阳（今仙桃市）西流河何帮闸附近，不远的水程，大舅驾机帆船运草料的神气劲令我眼馋。那时我还小，大舅不让我玩水，怕玩出命来。我两难了，不能像其他的玩伴大大咧咧，远远的我熟悉了大舅机帆船机器发出的轰隆隆声音。那声音一近，我便爬上草垛玩耍，用膘草搓成长长的绳子，自个在河坡跳绳。大舅哪里知道，我的鼓泅那时打得相当可以了，一个没泅能扎到河对岸呢。
大舅的机帆船泊在我家门口了，接妈妈去看外婆。大舅的机帆船结构早已熟烂于心，我也要做一次免费的旅行，说白了就是赶路。像许多偷渡客一样，瞅准没人的当口便溜进了机帆船的焖头，蜷缩着身子，盖上船板，静静的等机器启动的声音。
初夏时节，焖头内又暗又潮又焖，一股烂草发酵的怪味直呛鼻子。焖头上接二连三传来脚步嘭嘭的声音，我估摸要开船了。机器响过，船底下的水唰唰的撞击船板，船震动起来。不一会，船停了。船上的声音多了起来，很沉，吆喝声不断，一声声在我头顶滚过，打来的青草要装船了。青草用冲担一担担从湖滩挑上牛车转运，翻过堤坝，一捆捆装上绞成帮子的船。
就这样，我赶路成功了。当船靠岸的时候，我不敢掀开船板钻出来，怕发现后父亲的竹条子刷屁股。一竹条子刷下来疼可以忍，那几许红痕在玩伴跟前多失体面。透着船板的缝隙，匆匆忙忙的身影一闪而过，盼着天快点黑下来。周围渐渐地静下来了，我探出脑袋，溜上了岸。远远地看着妈妈帮家婆干农活，外婆比先前苍老了很多。天黑下来的时候，我饿极了，悄悄地推开家家的后门，在吊着的饭架上的筲箕里抓了一把冷饭，捏成饭团，刚送到嘴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父亲。
只听父亲说，国国（我的奶名）不见了。父亲从家里徒步穿过五只窑赶路来报讯，一脸的沮丧。妈妈急得哭了，外婆也抽泣起来，一屋的人乱作一团。我闯大祸了，吓得缩到机帆船的焖头内躲藏起来，不敢弄出一点声响。
大舅提着马灯，一家人开着机帆船往家里赶，我随着船被遣返回来了。沿河两岸呼唤声不断，奶奶在河岸边，手里抱着搂柴耙不断的在水中捞着，边捞边哭：“哪个落水鬼不要找蜕神啊。”童年的浅薄和无知被底层社会的生活方式所覆盖，我不知所措，索性溜上岸趴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奶奶泪花飞溅：“祖宗菩萨站起来了。”那一次父亲的竹条子没有刷下来，我再也不敢赶路了。就是乡邻间的红白喜事，我也咬紧牙关不当“脚花子”了——大人坐席，小孩赶路端着碗蹭饭。
小学毕业前的一个冬天，年关将至，父亲拍着我的肩，说：“明天带你上侏儒山。”喜得我一夜没睡好，想着十五公里以外百年老镇侏儒山的光辉，一脸的羡慕。
一清早父辈们担着四系陶器油罐和麦子等杂物，沿着结了冻凌堤坡缓缓前行，他们去镇上换过年的物质。寒风刺骨，天冷路滑。我跌跌撞撞，不时滑倒。父亲在堤坡处扯些枯杂草拧成绳俯下身帮我缠在脚上，我第一次亲见父亲皲裂粗糙的手如冬天里的枯树皮。望着前方的小道，我战战兢兢亦步亦趋，如同初生牛犊开始了漫漫的人生体验。
|
|
发表于 湖北省黄石市 2013-2-19 09:56:22
发表于 河南省郑州市 2013-2-19 17:45:12
楼主
提升卡
变色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