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池畔生死恋

仙决

丙穴钓秋是沔州城八景之一。丙穴位于沔州城东门城垣北边，距虎丹池不远处。丙穴其实是一口古井，古井半边被城墙遮住，半边露出城墙外。看上去有虚有实，有隐有现，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井内有对白色泥鳅，每逢天晴日朗，特别是秋高气爽的日子，这对白泥鳅就会游出水面，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时而相亲相爱，形影不离；时而互相追逐，忘情嬉戏；时而焦虑不安，对视哀鸣……它们的奇特举动，常常吸引不少游人驻足观看，人们在丙穴边一面观赏神奇的白泥鳅，一面讲述着流传在古城的一则神话传说……

一

宋朝年间，河南开封乡下，有个名叫陈生的书生，禀承父母遗命，前往沔州投亲。

陈生风尘仆仆，日夜兼程，到达沔州地界，正是春暖花开时节。这天，陈生来到沔州城内的莲花池岸边，见一牧童捉住一条红色鲤鱼。这条红色鲤鱼，长不盈尺，在牧童手中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正好陈生从此经过，它望着陈生，两眼流泪，似有乞求救命之意。陈生生性善良，见红色鲤鱼十分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他对牧童说：“这位小哥，我愿出一两银子买下你手中的鲤鱼，不知你愿不愿意。”牧童见有人买鱼，满心欢喜，连说：“愿意！愿意！”陈生付过银两，小心地从牧童手中接过红色鲤鱼，在莲花池寻了个深水处，捧着它轻轻地放入水中。红色鲤鱼在水中没有立刻游走，在原处游来游去，似乎有点依依不舍，摇头摆尾地望着陈生，感恩之情尽在眼中。陈生明白红色鲤鱼的意思，挥动右手说：“去吧，去吧！好自为之！”红色鲤鱼在水中向陈生点了三下头，然后欢快地游向水底，陈生这才放心地离去。

陈生投亲的去处，就是沔州城里的邵家大院。岳父邵志章是沔州的员外郎，人称邵员外。邵志章原是陈生父亲的结拜兄弟，陈生之父叫陈靖，与邵志章早年在开封相识。两人在生意场上互相照应，往来甚密，结为生死之交。为将兄弟情谊延续下去，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事有凑巧，那时两家的妻子都有了身孕。两人约定，十月分娩，如若都生儿子就结为兄弟，都生女儿就结为姐妹，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后来，陈家喜得贵子叫陈生，邵家生了个千金叫芝兰。两人高高兴兴地给襁褓中的婴儿订了娃娃亲。陈靖将祖传的鸳鸯玉佩作为订亲信物，这鸳鸯玉佩由两个半块组成，拆开是一鸳一鸯，合起来是一对鸳鸯戏水。两家各持一块，到时以此信物为凭认亲。结束开封生意后，两人各自回家。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陈靖回家害了一场大病。为治病陈家耗尽家产，病未治愈人逝去，落得人财两空。从此，陈家败落了。陈妻抚养幼子，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将陈生拉扯到一十八岁，只因辛劳成疾，又撒手西去。临终前，母亲将那半块玉佩交给儿子，叮嘱他带着订亲信物，赴沔州邵家投亲。陈生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草草安葬了母亲，身带那半块玉佩起程。此番去沔州是凶是吉、是忧是喜，他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没有一点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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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邵员外是沔州城里的大户，其院落位于沔州城东，与莲花池毗邻。这日，邵员外正与夫人说起女儿芝兰的婚事。夫人说：“开封陈家十几年音讯全无，如今芝兰已长大成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执守前约，恐误了女儿的青春，不知如何是好？”邵员外与夫人虽有同感，但他不能附和夫人的意见。他说：“当初既与陈家定了婚约，只好再等一等。”“难道要我女儿久等下去吗？”“这……唉……”邵员外也无可奈何。

夫妇俩正为女儿的婚事犯愁时，忽听管家邵忠来报：“老爷、夫人！外面有个自称陈生的青年书生，说他来自河南开封，特来邵府投亲，您们看……”邵员外一听，心中大喜：“是贤婿来了，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陈生来到客堂，将半块玉佩呈上，随之拜见岳父岳母：“岳父岳母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邵员外见陈生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仪容风雅，应该是风度翩翩的英俊书生。可他却弄得衣衫褴褛，一副寒酸相，邵员外甚感蹊跷。问道：“贤婿为何落得这般地步？”陈生叹了口气，说：“唉！一言难尽啊！”他将父亲与岳父分别后的境况如实相告，并说：“小婿如今已是孤身一人，吃的在肚里，穿的在身上，一贫如洗，千里投亲，还望老泰山收留。”

邵员外听后，甚是不快，沉下脸冷冷地说道：“邵家是沔州城里有门有户的人家，芝兰是我的独身女，视如掌上明珠。小女与你虽有婚约，但邵家不招白衣婿。念在已故老友的情份上，留你暂住我家，先安顿下来，你要刻苦读书，待到大比之年金榜题名，方可入赘。如若功名无望，休怪老夫无情，小女是万万不可嫁给一个寒儒之士的。”

陈生听了岳父的一番言语，顿时凉了半截腰。好在岳父还念老友旧情，答应收留他，让他有个栖身之所。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好暂住邵家，过一天算一天，到时另做打算。

陈生的住处在邵家后花园内的一间小书房，花园东侧有个莲花池。他仔细一看，莲花池岸边的道路好生眼熟。啊，他想起来了，这莲花池正是他巧遇牧童，买下红色鲤鱼放生的地方。陈生触景生情：一条鲤鱼尚且有人生怜悯之心，得以救命放生。自己在这里读书，只身孤苦，寄人篱下，婚事难定，前程未卜，十分伤感。常常长吁短叹，忧心忡忡。只好一味埋头书本中，打发冷冷清清的时光。

一天夜里，陈生秉烛夜读，时至三更，忽听有叩门之声。陈生住在后花园，白天尚无人光顾，深更半夜，怎会有人敲门呢？他甚感蹊跷。问道：“门外何人？”没有回音，陈生又自顾看书，不予理会。一会儿，叩门之声再次响起，陈生又问：“谁呀，深更半夜敲门有什么事呀！”“公子，是我。”陈生听到女人声音，更加不想开门。门外女子不急不恼，轻声说道：“公子不开门，我就在门外站到天亮。”陈生听后慌了，如果不开门弄清情由，让这女子站在门外久等，天亮让人见了定会引起误会。不如……陈生极不情愿地起身，开门一看，一艳丽女子立在门外，向陈生莞尔一笑，闪身进了书房。这女子半夜突然光临，是人是鬼，是怪是妖，弄得陈生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他又惊又怕，吓出了一身冷汗。

三陈生一时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问：“姑……深夜光临，有….. 何…...见？”姑娘笑盈盈地说：“我乃邵家小姐芝兰，知公子一人在后花园书房读书，寂寞难耐，特来陪伴你。”“使不得！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实在不便，谢谢小姐的好意，请小姐快快离开！”“自古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我洁身自好，坦诚相待，真金不怕火炼，还怕别人非议？”“小姐之言虽有道理，尽管你我冰清玉洁，唯恐让人误解，有损小姐名节，你还是快走吧！”邵小姐见陈生赶她出门，顿时花容变色，怒道：“我好心待你，你却推三阻四，难道你嫌弃本小姐不成？”陈生连忙解释：“小姐花容月貌，身价高贵。与小生虽有婚约，我还自愧配不上小姐，何谈嫌弃之说，我是怕……”“公子只管放心，我每晚三更来陪伴你，父母、下人自然不会知晓。”邵小姐说罢就坐下不走了。邵小姐对陈生的处境极为同情，她向陈生表白了爱慕之心：“我与公子从小订亲，也是前世修来的缘份，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话一点不假，公子千里投亲，也算有情有义，有情人终成眷属啊！”邵小姐勉励陈生勤奋读书，告诫他“今朝吃得苦中苦，他日方为人上人”的人生哲理。邵小姐一片痴情，温暖了陈生冰冷的心。从此，邵小姐每夜三更来到陈生的书房，陪伴陈生。或端茶递水，或打扇驱蚊，或写字绘画，或吟诗作文……日子久了，两人情意绵绵，难舍难分，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七月七日之夜，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这夜，邵小姐与陈生在书房中，对着窗外看星星，讲传说，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深深地感染他俩。邵小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情，轻声吟诵当代人秦观的《鹊桥仙》词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邵小姐用牛郎织女鹊桥会的神话传说，暗示陈生，她爱他似织女爱牛郎……陈生想到芝兰对他的恩情，无以为报，深感愧疚。他爱芝兰美丽多情，他视芝兰为知己知音，他接芝兰的词句吟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陈生正忘情的吟着，突然一阵大风破门而入，将书桌上的蜡烛吹灭，此刻，书房里一片漆黑。芝兰似乎很害怕，猛地扑进陈生的怀中，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肌肤相亲，一股爱的暖流涌向全身。他俩已情不自禁，相拥上床，宽衣解带，即行鱼水之欢……从此，陈生与邵小姐，夜夜相会，情深意切，如胶如漆……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春天，这天，风和日丽，春光明媚，正是游园踏青的好时光。芝兰小姐来到后花园游玩，当她经过陈生书房时，陈生兴奋地迎上去，搂着芝兰，一边狂吻，一边忘情地说：“芝兰，我……我好想你呀！”芝兰奋力从陈生的怀里挣脱出来，顺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怒骂道：“好无廉耻的穷小子，真没想到你是个轻薄之徒，还不给我滚开。”骂罢，哭哭啼啼地掩面跑开了。陈生惊慌失措，一下子懵了，往日主动投怀送抱的邵芝兰，今日相见如同陌路人，骂他打他，给他难堪，这……这到底为啥呀？ 四陈生百思不得其解，呆在书房门前还未回过神来，丫环领来一群家丁，按倒陈生，拳脚相加，一阵痛打。打得陈生皮开肉绽，遍体是伤，并将他赶出了邵家。陈生身上伤痕累累，他的心上更是累累伤痕。一肚子怨气，化作满腔仇恨，原以为芝兰对他是一片真情实意。今日之事，完全暴露了她的虚情假意。以身相许，竟是玩弄感情、阴谋陷害、撕毁婚约的圈套。他好恨啊，他恨邵芝兰势利薄情，阴险狡诈；他恨邵员外嫌贫爱富，为富不仁。此时此刻，他已走投无路，无家可归了，真想一死了之，结束年轻的生命。陈生踉跄地奔向莲花池边，正要投入水中，突然被人用双手抱住了。他回头一看，竟是他恨之入骨的邵小姐。邵芝兰拉住陈生；泪流满面，悲切地说：“陈郎，你不能死啊！”接着投进陈生的怀抱，好像有无限委屈和心事要向他倾诉。陈生正在气头上，他一掌推开邵芝兰，气呼呼地说：“邵小姐，别再演戏了，你们父女俩巧设美人计陷害我，欲置我于死地还嫌不够？又来猫哭老鼠假慈悲，还想玩啥花招？告诉你，我陈生再也不会上你们的当了。”邵芝兰哽咽地说：“陈……陈郎，我知道你会恨我，你恨吧，都怪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好你个邵芝兰，你害了我，还想倒打一耙，你说，我有什么错？”“你……你无错？你才是个糊涂虫，你自私！你就不能替我想想，花园相遇时，父母就在附近，你的轻浮举动已被他们看见，我担心他们发觉我俩的私情，情不得已才那样做的。”邵小姐的哭诉，声声泪，句句血，像把重锤敲打陈生的心。陈生回想芝兰与他相处的日子，在那“与世隔绝”的后花园里，芝兰背着家人夜夜陪伴他，将她的心、身无私的交给他，少女的柔情蜜意无有半点虚伪，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更是体贴入微。人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一年来的恩恩爱爱，芝兰对他可算恩重如山。大恩未报却翻脸不认人，他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芝兰说得无错，花园相遇，光天化日下，我去亲近闺中女子，其后果不堪设想……陈生后悔极了。此刻，又见芝兰不避嫌疑，冒险救他，危难之中更见真情。想到这些，他的气消了，心也软了，关切地说：“芝兰，你孤身一人出来，又会惹出许多闲言闲语，我不忍心你为我又受到家人的误解，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芝兰伤心地说：“我也被爹娘赶出了家门，如今，我也无家可归，我俩应该同病相怜才是。陈郎赶我回去，其实是记恨小女子，不肯原谅我，对此，我也无话可说。为表诚心，只好以死殉情。”说着便一头朝路边的一棵大树撞去。陈生慌了，一把拉住芝兰：“芝兰！你…你这是何苦？”“我也是走投无路了，陈郎不肯原谅我，我活着也没啥意思。”陈生替芝兰擦干泪水，向芝兰道出了自己的苦衷，他说：“我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怎忍心连累你跟着受苦呢？”芝兰早看透了陈生的心思，她恳切的对陈生说：“陈郎不必为生计担忧，我全替你打点好了。”说罢，解开随身包袱，里面尽是金银首饰，足够他俩吃用的了。他俩正要上路回开封老家，突然听到身后喊声大起，一溜人马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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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陈生和芝兰抬眼一看，说声“不好”！原来是邵府的管家邵忠带着家丁来抓陈生。管家见陈生又同邵小姐在一起，见到身边包袱里的金银首饰，十分惊诧。心想，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不知用甚手段将小姐拐骗出来了。于是，大喝道：“你这小贼太过份了，员外留你在邵家读书，供你吃喝，也算待你不薄。你却昧着良心，不思回报，反而盗窃邵家的金银首饰，拐骗邵小姐，可恶极了。”

陈生极力分辨，说自己冤枉。管家不由分说，命人将陈生一阵拳打足踢后，又将他五花大绑，推推搡搡地押回邵府，邵小姐也被同时送回。

这下子邵府炸锅了，陈生和芝兰一进门，邵员外吓傻了，嘴里不住的叫唤：“鬼……鬼……啊……妖……怪……”邵夫人吓得晕倒在地，邵府上下全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邵府突然出了件怪事。管家从外面带回一位芝兰小姐，邵府的闺房中也有一位芝兰小姐，两位芝兰竟在客堂中碰面了。两位芝兰的穿戴一模一样，长相、身材、说话声音，举手投足不差分毫。

客堂中两个芝兰你骂我是妖魔，我骂你是精怪，争吵不休，把个邵府闹得鸡飞狗跳。邵员外急了：“家门不幸啊！”他要想法子尽快分清真假芝兰。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夫人，芝兰是夫人所生，母女俩几乎天天在一起，朝夕相处，是块粗糙石头也摸光了，认出自己的女儿应该不难。他命人唤醒夫人，要夫人辨认。邵夫人定了定神，她想到女儿背上有块红色胎记，世上总不会有同样胎记的人儿吧！她将两个芝兰带到房中，脱下上衣一看，见两人背上都有胎记，其部位、颜色、大小也是一模一样。谁是自己的女儿，谁是妖怪，邵夫人也无法辨清，她傻眼了。

慌乱中，邵员外又想到了城西的法师刘半仙，他命管家请来刘半仙降妖捉怪。刘半仙胸有成竹，又是画佛表，又是请法水，说他的佛、法一到，妖怪定会原形毕露。可他装神弄鬼，在两个芝兰身上，折腾了几个时辰，妖怪未降住，他自己却累得瘫倒在地上了。无奈，只好对邵员外说：“这妖怪法力高强，我无能为力，你另请高明吧！”邵员外无辙了，他不顾骨肉之情和邵家的脸面了，将两个芝兰和陈生一起扭送到沔州衙门。状告陈生拐骗良家女子，兴妖作怪，闹得他家人妖难辨，鸡犬不宁。

沔州知州姓胡，断案糊里糊涂，常常颠倒是非，混肴黑白，人称糊涂官。糊涂官有一样不糊涂，见钱眼开。邵员外要分清人与妖，重判陈生，暗地里给糊涂官使了银子，等着打赢这场官司。

糊涂官得了邵家的银子，立即升堂审案，见堂下跪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和一个书生，他自知这个奇案他审不明白，也不想审明白，反正老爷我只认银子不认理。他装模作样的问了原告问被告，心里想着害人的歪主意。公堂上，邵员外花了银子，自以为知州会偏袒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陈生却显得焦燥不安，浑身不自在。心想，这次自己吃官司事小，只是害了芝兰，让她一个闺中女子抛头露面，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于心不忍。如果州官胡乱判决，他要以死相拼，保住芝兰的名节。陈生进衙门前，在路上趁人不注意，解下头巾，悄悄地打了一个大包包，随身带进了公堂。眼看到了关键时刻，他抱起了身边的大包包，故意在手中摆弄着，等待糊涂官判案。

糊涂官眼尖，见了陈生手上的大包包，很沉很沉的，他的眼睛瞪大了，他的心痒了，暗忖，书生的大包包比邵员外送的银子重得多，看来这书生肯下本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老爷我应该帮书生推磨。糊涂官毫不含糊，当场宣判：

“邵员外是个奸滑之徒，巧施诡计赖婚，邵家二女分明是对双胞胎，他无事生非，无中生有。胡说其中有个妖怪，要本官分辨真假芝兰，实属混肴视听，愚弄本官，可恶可恨，乱棍打出公堂。陈生千里投亲，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有情人当成眷属，本官作媒，邵家两个女儿事一夫，为陈生所娶。”宣判完了，立即宣告退堂！

邵员外听了宣判，一下子愣了，他寻思，陈生这小子真是神通广大，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打通糊涂官的关节，不然糊涂官不会顺着他。他嘴上不说，心里不服，被衙役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公堂，气呼呼地带着两个芝兰走了。

陈生不是一个穷书生吗？哪来的一大包银子贿赂糊涂官，人们还真有点估不透哩！

六

糊涂官留下陈生，亲自下堂，喜滋滋地从陈生手中抢过大包包：“哇！今天发财了！”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包包一看，一下子愣了，原来包包里不是银子，是几块石头。糊涂官咋想也想不明白，不解地问：“我说陈生呀陈生，你……你一个读书人咋这样不地道，为啥弄这些石头来胡弄本官呀？”陈生冷笑一声，说：“这是我在路上替你准备的，算你命大，如果你判我重罪，我就用这些石头砸死你，我俩同归于尽。”

糊涂官捏了把冷汗，心里说，好险呀！没得到银子得了条命，幸亏本官判得高明……

邵员外告状，未有告倒陈生，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他不服沔州糊涂官的判决。听说开封府包大人包拯奉命巡视湖广，不日将要来到沔州。他不再告陈生拐骗罪了，他要包大人将两个芝兰是人是妖断个清楚明白，还自己的亲骨肉。

包大人一到沔州，就听到邵府发生了真假芝兰的奇事，他很快就受理了真假芝兰案。

包大人在沔州衙门升堂审案，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站立两旁，两个芝兰和陈生跪在堂下，包大人端坐堂上，黑着脸威严地说：“大胆陈……”生字未说出来，见一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大……大……人，奇……奇了，外……外面又……又来了位包大人。”衙役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衙门外传来一阵鸣锣开道声，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在前，后面紧跟着黑面包公，只见他踱着方步进了大堂。

堂上包公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本府！”堂下包公也不示弱：“你才是妖孽哩，你才是个冒牌货哩！”公堂上两个包公、两个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看他们的相貌、服饰、说话声音、审案刑具，全一模一样，众人愣了，一时无所适从，一个个呆若木鸡。前面真假芝兰尚未审清楚，又出现了真假包公一班人马，看来这妖怪的来头不小，两个“真假”案如何收场，人们拭目以待。

两个包公争论了一阵，然后才冷静下来，胡知州见一时难分真假，两个包公他都不能得罪，不敢怠慢。于是又在公堂上另设一座，让后来的包公也坐堂审案。糊涂官此刻变得聪明起来了，他说：“我不管你们谁是真包公，谁是假包公，能审明真假芝兰案，能秉公执法的就是真包公，否则就是假的。”糊涂官要他们先说说自己断案的诀窍。两个包公齐声说：“好！”他们要糊涂官弄来文房四宝，各自在纸上写了自己断案的招数，两人互相交换。后来的包公见了纸条上的字，眯着眼睛笑了，伸出大拇指夸道：“高招！高招！这个案子由你断本府放心，我就不掺合了。”说罢，带着“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向堂上包公一拱手：“本府告辞了。”出门不久便无影无踪了。包公掂量着手中的纸条，不住地点头：“想不到异类也知人间情理，也善辨是非真伪。”原来，这个假包公写的和他是同一个字，他们也算是心有灵犀。

假包公走了，包公继续审案，包公按照他与假包公不谋而合写出的那个“字”如此这般的审开了……

七

包公命王朝、马汉抬来狗头铡刀，拍着惊堂木喝道：“大胆陈生，身为读书人，不勤奋功读诗书，竟干出盗人钱财、拐骗良家女子的勾当，实属罪不可赦。来人！将陈生打入狗头铡内斩首。”一声堂威后，陈生被抬进狗头铡里，刀斧手正要行刑时，突然间，一个芝兰奋不顾身地钻进铡刀口内，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陈生，眼泪汪汪地向包公求情：“大人哪！陈生是无辜的，所有的事都是小女子所为，您要铡就铡我吧。”

另一个芝兰却无动于衷的站在一边，脸上冷若冰霜，更有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冷笑着说：“如此下流之徒，罪当处死。”

陈生在生死关头，两个芝兰两种表现，包大人看在眼里，想在心头。他心里亮堂了，他和假包公交换的就是一个“情”字。一个“情”字，揭开了谜底，辨明了真假：真芝兰嫌贫爱富，有悔婚之意，根本不爱穷书生，怎会舍身相护，假芝兰与陈生情深意切，才会舍命相护。包公喝道：“铡刀下的芝兰是假的，你是何方妖孽，还不从实招来。”那铡刀口内的芝兰，见自己被包公识破，跪在包公面前，声泪俱下地将前因后果向包大人哭诉……

原来，假芝兰是陈生从牧童手中救下的红色鲤鱼。这条红鲤鱼颇有来历，她本是东海龙王的女儿，因逃婚离开了龙宫，几经周折流落到了人间。

东海龙王为小女选了家“门当户对”的婆家，就是泾阳君之子。可女儿至死不遵父命，她说，昔洞庭君将女儿下嫁给泾阳君为妻，此君只知成天与婢女、奴仆寻欢作乐，对洞庭龙女非打即骂，金枝玉叶贬为下人，成了一名牧羊女，受其残暴的虐待。幸遇落第书生柳毅相助。柳毅回家途经泾阳川，得知龙女遭难，仗义传书洞庭龙宫，才救得龙女回洞庭。有其父必有其子，难道父王要重蹈洞庭龙王的覆辙，将女儿推进火坑？

龙王说：“此一时，彼一时也，不能将泾阳君之子与其父相提并论，这门亲事是我亲自定的，难道要为父出尔反尔，失信于人？这个女婿我是选定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龙女知父王铁了心，要他改变主意并非易事，她才选择了逃婚这条路。

龙女离开龙宫，沿长江逆流而上，不知不觉，到了湖广水乡。流落到沔州境内。这里沟渠纵横，河流交叉，更有湖泊密布。龙女要在这儿找处栖身的地方。

这天，龙女化作一条红色鲤鱼，游到了沔州城小莲花池中。她极目环视，只见满池莲叶，连天碧绿，荷花映红，娇艳无比。远处大莲花池中，水域潋滟、波光粼粼、渔帆点点、渔歌阵阵，好一处人间仙境，胜过东海十倍。此刻，龙女把心中的烦恼忘得一干二净，完全陶醉在美丽如画的景色之中，正当她如痴如醉的时候，不知不觉游到浅水处现出了身影，冷不防被牧童捉住。正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在牧童手中，有力无处使，难以脱身。幸亏善良的书生陈生解救，才幸免遇难。对陈生救命之恩未报，龙女未有急于离开莲花池。

事后，陈生到邵家投亲遭冷遇，安置在后花园书房里读书。邵府的后花园与莲花池毗邻，龙女对陈生的境况了如指掌，她同情陈生的遭遇，为不让陈生寂寞孤单，更不能让他对突然出现的女子起疑心，才变成邵小姐的模样，夜夜陪伴他。长时间的相处，由单纯的报恩到倾心爱慕，由此演绎出一段仙人奇缘。

也是活该出事，那天陈生与真正的邵小姐在后花园相遇，他满以为遇到的是夜夜陪伴他的那个邵小姐，毫不避嫌地上去亲近，才引发起后来的一场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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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邵府早有悔婚之意，抓到此事，正好借题发挥，趁机撵走陈生，消除心头之患。陈生无端招来横祸，龙女不顾一切，舍命相助，宁为知己者死。龙女最后恳求包公：“大人，邵府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因我而起，陈生是无辜受害者。如要判罪应由我承担，要杀要剐，全凭大人一句话，望大人饶恕陈生。”
包大人听后，大为感动。龙女善解人意，知恩图报，对穷书生一往情深，令人钦佩。较之嫌贫爱富、势利薄情的邵小姐不知要强多少倍。包公说：“公主快快请起，公主无罪，陈生也没有罪。”包公命人扶起龙女，放开陈生。面对眼前三个年轻人，略有所思，既而对陈生说：“陈生，你面前有两个女子，一个是与你有婚约的邵小姐，一个是与你情投意合的小龙女，两者择一，本府愿与你作大媒，主持婚礼，让你即刻完娶，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生迫不及待地说：“小生不爱荣华富贵，愿与龙女同甘共苦，生死相依。”包大人又问龙女：“你是东海龙王的女儿，贵为公主，与凡人婚配，等于放弃了已拥有的荣华富贵，岂不可惜？”“大人，陈公子是位心地善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视荣华富贵如粪土，两情相悦贵如金。我愿与陈公子结为百年之好，夫唱妇随，还望大人成全。”“说得好！”包公当堂宣判：“邵家父女，嫌贫爱富，有意赖婚，违背了做人的道德准则，罚银千两，补偿陈生，来人！给我将邵家一干人赶出公堂。”包公接着，说：“龙女和陈生真心相爱，真情感人，本府作主即刻完娶……”
包公亲自为陈生和龙女主持了婚礼，了却了龙女与陈生的心愿。婚后他俩在小莲花池边置了间房子，龙女让陈生在这里读书，待大比之年，参加朝廷科考，求取功名。岂料，小两口刚刚安顿下来，就来了一位稀客造访。
龙女和陈生在沔州人生地不熟，哪里还有客人上门拜访呢？这个客人陈生不认识，龙女却知道底细。客人一进门，龙女脸色大变，惊诧地问道：“哥，你怎样还在沔州？”“哥哥的使命未完成，哪能离开呢？”“使命！什么使命？”“哥哥就是为你而来的呀。”
这位客人就是东海龙宫的白龙太子，龙女的亲哥哥。他的使命，就是查找失踪龙女的下落。他刚到湖广沔州，就听到这儿发生了一件稀奇事，包公审理真假芝兰案。白龙太子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说不准与他要找的小妹有关。他用隐身术到公堂上偷偷一看，果然是他的妹妹。在龙宫，小妹是他最喜欢的人，妹妹逃婚他是同情和支持的，父王派他寻找妹妹，他不敢违抗父命。他在沔州找到了妹妹的下落，却见她为情所困。他早忘了父王给他的旨意，想帮助妹妹度过难关。于是，假扮包公，让随从变成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来个以假乱真，大闹公堂。当糊涂官要真假包公拿出审案绝招时，他与包公写的纸条，竟然不谋而合。心想，都说包公断案如神，公正无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他不会委屈妹妹。想罢，他才放心地离去。假包公别人识不破，龙女心里有数，她知道是哥哥有意在帮助她。当时，她是又喜又忧，喜的事是危难中有亲人在身边相助。忧的是哥哥不会无事来人间玩耍，一定与自己逃婚有关。真假芝兰案闹得满城风雨，让哥哥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她，她预感大事不妙。

九
“哥，你怎么突然来到沔州？”龙女明知故问。“实不相瞒，哥哥此行，就是为寻妹妹而来。”白龙太子毫不掩饰地说，“你逃离龙宫，父王十分震怒，派人四处寻找，也是你我兄妹有缘，让我们在这里相遇了。”“我不能嫁给残暴的泾阳王子，我不回东海龙宫，哥哥你总不能将妹妹捆绑去吧！”“妹妹说哪里话，其实哥哥也不想妹妹嫁给不喜欢的人，只是父命难违啊。”“难道你要将我在沔州的事报告父王。”“我当然不想，只是……唉！”
原来与他一同来沔州的还有龟丞相。龟丞相表面看似乎憨厚老实、孤言寡语。其实肚子里尽是坏水，那天扮王朝闹了公堂，他急着去邀功请赏，未经白龙太子的同意，匆匆地赶回了龙宫，向龙王报信去了。白龙太子说：“现在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了，所以特地前来告诉你，望你有个思想准备。”白龙太子说罢，跳进莲花池遁水走了。
龙女知逃婚的事已经败露，她估摸父王绝不会放过她，她自己难逃这一劫难，但不能连累陈郎。她对陈生说：“父王已知我与凡人婚配，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陈郎，你只有离开我，才不会受到伤害……”陈生未等她说完，忙说：“公主何出此言，你我已结为夫妻，理应终身相伴，哪有丈夫不顾妻子的安危，苟且偷生的道理。”“父王历来无情无义，对自己的女儿毫无怜惜之意，何况他不承认的女婿？他一定会迁怒于你，与其两人都同时遭难，不如你一人逃生。只要你不忘为妻与你相爱一场，我心足矣。”“公主别多说了，我决心与你同生共死，决不分开。”陈生与龙女经过许多波波折折，多亏包大人的成全，才喜结良缘，好日子还未开头，又要生离死别了，两人越说越伤心，不禁抱头痛哭……
龟丞相回到龙宫，将龙女私配情郎，与凡间女子争夺丈夫的事，添油加醋地向龙王讲了一遍。龙王听了恼羞成怒，“呀，呀，呸，气死我了！”龙王怒喝道：“传白龙太子！”白龙太子应声上殿：“父王传龙儿，有何吩咐？”“什么吩咐，我对你早已吩咐过了，你查找你妹妹的事为甚不向我禀报？”“父王，我刚回宫，正要向您禀报哩！”白龙太子讲了龙妹在人间受欺侮的经过，龙王听得不耐烦了。“别说了，龟丞相已告之于我了。好哇！你敢违父命殉私情，包庇你的妹妹，你给我听着，逆女做下伤风败俗的事，你不但不抓她回来治罪，相反还帮助她度难关，你说，你该当何罪。”
白龙太子说：“父王息怒，容龙儿细说详情，你不能听龟丞相的一面之词，龟丞相与妹妹往日有隙，他尽挑些坏话向您报告，他的话您能当真？”白龙太子将龟丞相公报私仇的事讲了出来。原来龟丞相虽然长着一副丑模样，却有一副花花肠子，他贪恋龙女的美色，曾经暗恋龙女。龙女乃金枝玉叶，怎能看上又驼又矮的他呢？看不上也罢，还讽刺他是黄鼠狼想吃天鹅肉，要他拉堆稀屎照照自己，别异想天开。龟丞相受了龙女的奚落，怀恨在心，总想伺机报复，龙女逃婚，他幸灾乐祸。这次同白龙太子去查找龙女下落，总算让他逮住了机会。
白龙太子虽然道出了个中原因，老龙王仍不为所动，他说：“我不管他咋样添油加醋，你妹妹私逃人间配凡人，这总是事实吧，就凭这一条就应受到惩罚。”白龙太子道：“小妹并非胡乱配人，她与那书生成婚，还是包拯作的大媒，那包拯可是天上的星宿……”“别说了，违背父王之命，谁作媒也不行，眼下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到沔州抓回你妹，为父兴许能宽恕你，如果还是那样狠不了心，下不了手，甚至暗中帮她，为父连你一起治罪，你去吧！”“父王，恕孩子不能从命，小妹是我的同胞妹妹，她又没犯什么王法，要我亲自抓回她给您治罪，这等于兄妹之间，骨肉相残，我宁愿一死，也不要这样的机会。”
“既然你一意孤行，也怪不得为父不念父子之情。来呀，将白龙太子驱逐出龙宫，贬下凡间，永远也不许回来。”白龙太子因同情妹妹，将陷入重重灾难之中。

十
白龙太子被贬凡间，自己虽然落难，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在沔州的龙妹，他要去沔州与龙妹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这日，他来到沔州城西洛江河畔，行到唐家寨时，迎面来了几只铳划子。铳划子上的人见到前面有对红灯笼，红灯笼处巨浪翻天，以为是妖魔兴风作浪，吓得不知所措。胡乱朝两盏红灯笼放了一铳，那两盏红灯笼原来是白龙太子的眼睛，白龙太子突然遭到袭击，受了惊吓，向岸边一闪身，恰恰撞到洛江河堤上，尾巴一扫将大堤拉了个大潭口，潭阔如湖，水深千尺。这件事被老龙王知道了，借口白龙太子祸害人间，将他压在潭底了。人们知道白龙太子是为了帮助龙妹而受贬受罚，非常同情他，为了纪念白龙太子，将压白龙太子的大潭取名白龙潭。提起白龙潭，人们就会想到沔州城的龙女，想到兄妹相帮的手足之情。
老龙王惩罚了白龙太子后，亲自带领水族将士来到沔州捉拿龙女。龙王到时，沔州上空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乌云翻滚、大雨倾盆，大有扫平沔州城之势。龙女知是父王来了，心想，父王生性残暴，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岂能轻饶我？眼看大祸临头了，她再次要陈生赶快离开，免得遭到伤害。陈生执意不从，两人禁不住泪眼相望，相拥而泣。
老龙王在云头上见了，气得嗷嗷直叫，大骂道：“你这逆女，竟敢当着为父的面与男人亲近，真是不知羞耻，气死我了。”龙女望着老龙王，哽咽地说：“父王，我与陈生真心相爱，未做伤风败俗之事，没有羞耻可言。”陈生央求说：“龙王爷，我和公主情投意合，又是开封包大人作媒，可谓明媒正娶，现已结为夫妻，此生只有生死相依，决不分离，望你放过我们。”
老龙王怒道：“一派胡言，自古仙人相配，老天不容。昔日张大姐私配刘彦昌，张七组私配董永，织女私配牛郎……此等荒唐之事，玉帝和王母娘娘毫无怜悯之意，不是打入天牢，就是贬下凡间，更以银河隔断，让那些不听教化的，饱尝相思之苦，受到应有的惩罚。”“父王！您既然要以上仙和前人为例来教训我等，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是我俩已结成夫妻，自古有‘一女不事二夫’的礼教，您逼我与陈生分开，另嫁泾阳龙子，这与您倡导的伦理、道德大相庭径，这难道不是有伤风化、天理不容的事吗？”
“逆女，我对你好言相劝，竟敢顶撞我，真是不知好歹。放着龙宫公主你不当，荣华富贵你不要，去追求所谓纯洁的爱情，你值得吗？”“我宁为不当龙宫公主，抛弃荣华富贵，也要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陈生也附和着说：“我俩誓死也不分离，望龙王爷成全。”
老龙王气得发抖：“我会让你们永不分开，我会成全你们的。我要让你们永远呆在一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龙王说罢，伸出龙爪，在莲花池边挖了一个洞穴，将龙女和陈生投进穴中，又用法术将他俩变成一对白泥鳅，永不转世为人。老龙王惩办了龙女和陈生还不解恨，又对沔州施以狂风暴雨，堵塞河流，捣毁堤防，致使沔州十年九水，水患连年。
龙王惩罚龙女和陈生的时候正是秋季，秋生火，火属丙，人们将囚禁龙女和陈生的洞穴称为丙穴。老龙王囚禁了龙女和陈生，以为万事大吉了，可他刚回到龙宫，就有人找上了门。

仙决

十一
东海龙王用法术将龙女和陈生囚禁在沔州莲花池畔的“丙穴”之后，此事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天下。居住在南海、北海、西海的三位龙女知道后，对东海龙姊非常同情。以往，分居在东、南、西、北四海的四位龙女，虽各居一海，却常有往来，亲密无间。如今东海龙姊落难，她们岂能袖手旁观？她们相约一道，前往东海龙宫，央求东海龙王给龙姊和陈生解除囚禁，还其真身。
东海龙王听了笑道：“三位侄女，不在自家学诗作文，哪来的闲功夫管我家的事？”三位龙女齐说：“龙伯，我等并非无事找事，实乃出于姐妹情意，找伯父讨个人情，龙姊是我等的姐姐，也是您的骨肉，恳求您念她年轻，一时糊涂，饶恕她。”“我已没她这个女儿，何谈骨肉之情，你们死心吧，我是不会饶恕她的。”东海龙王说罢，拂袖而走。
三位龙女被拒绝后，知道东海龙王不会发慈悲之心，求他开恩放龙姊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求人不如求自己，她们决定，三人同去沔州搭救龙姊。眼下，龙姊已被东海龙王变成了白泥鳅，要想还其真身，需用菱花宝镜照一照。菱花宝镜是四海龙宫闺房中的宝物，原有四面，东、南、西、北四位龙女各有一面，东海龙宫龙女的一面，在逃婚时留在龙宫中，被东海龙王收缴了。还有三面分别在南、西、北三位龙女手中。三位龙女决定带上三面菱花宝镜，直奔沔州城，去救龙女和陈生。她们刚刚行到沔州城北的水、柴河、玉带河的汇合处，不料，被东海龙王赶来横加阻拦，并收缴了她们的菱花宝镜。三位龙女意识到没有菱花宝镜就救不了龙姊，才舍命去夺。抢夺中，老龙王突然失手，三面菱花宝镜不偏不倚恰好掉到三水汇合处。
三位龙女没能救出东海龙女，又失去了菱花宝镜，伤心极了，禁不住放声痛哭，泪如泉涌，泪水洒落在三汊河的三水汇合中心。在东海龙王的威逼下，只得含恨离开了三汊河。
三位龙女走了，她们虽未救出龙女和陈生，却给沔州留下一道神奇的景观，即沔州城的八景之一——三波光。从那时起，沔州城北的水、柴河、玉带河的汇合处——三汊河中心出现了三道旋涡。有时三水相融，平如镜面；有时三水相撞，浪花四溅。传说这是三面菱花宝镜在河水中旋转形成的奇观。因三位龙女为救龙姊到过三汊河，人们把三汊河称为姐妹河。每逢月圆之夜，明月浴水，三汊河口的三道旋涡中，映出三轮月影，恰似三面菱花宝镜。轻轻河风，淙淙流水，泛出粼粼波光，形成了“三波光”的奇景。
三汊河中心，有一眼井，传说是三位龙女为救龙姊痛哭时，用泪水滴成的，被称为“姐妹井”，此井“水涨井没，水落井现”。有时河水枯了，井水却终年不干。月圆之夜，俯视井内，三轮月影，似月似镜，可谓天上一轮月，井中映三影，故人们将“姐妹井”又称“映月井”。后来，水道迁移，河流淤塞，三波光名存实没，却被“古井映月”取而代之，游人可以从井中领略“三波光”的绮丽景色。人们欣赏姐妹河、姐妹井的奇景之余，总会想到舍身救丙穴中龙姊的三位龙女，赞赏龙女们真挚的姐妹之情。

十二
三位龙女离开三汊河并未回龙宫，她们悄悄地来到沔州城的莲花池边，找到囚禁龙女和陈生的丙穴，找到已变成白泥鳅的龙姊和姐夫陈生，她们虽然没有菱花宝镜，不能还他俩的真身，救他们离开丙穴还是能够办到的。她们对龙姊说明了来意，龙姊谢绝了妹妹们的好意，她说：“三位妹妹从龙宫来到凡间，为救姐姐历尽千辛万苦，其情之深，其心之切，令姐感动。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会离开丙穴。”“姐姐，你跟我们回去，有我们在你身边，多少有些照应，你只身在此，我们放心不下。”
龙姊执意不从，她讲了不离开丙穴的理由。她说，如果按妹妹们的意思离开丙穴，带着陈生，父王知道了，不会放过他，岂不是自寻死路？留下陈生，丢下他孤零零，栖在丙穴之中，又于心不忍。再说，她即使出了丙穴，龙王也不能饶恕她，与其经受一些不必要的周折，不如留在丙穴中，与自己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龙姊的一席话说服了三位龙妹，她们施法改变了丙穴的环境，使丙穴中的水变得冬暖夏凉，让姐姐和姐夫生活得舒适一点。三位龙妹做完这一切后，含泪离开了沔州城。
龙女和陈生变成白泥鳅后，虽然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做人的欢乐。但她庆幸老龙王给了他们一个终生相伴，生死不离的机会。创造了一个相亲相爱，繁衍生息的环境。也算是悲中有喜，苦中有乐，遂了他们生死相依，白头偕老之愿。
沔州人对龙女和陈生的遭遇深表同情，对他俩坚贞不屈的爱情十分钦佩。为了纪念他们，每逢秋季，也就是龙女和陈生惨遭残害的日子，人们不约而同，成群结队地前往丙穴边，大伙点燃香纸蜡烛，一个个虔诚地跪在地上垂泪吊念。他们祭吊的是龙女和陈生的化身——白泥鳅。祭吊者人山人海，哀泣声惊天动地。众人恨老天不公，恨老龙王无情，为龙女和陈生鸣不平……此举被称为“丙穴吊鳅”。
“丙穴吊鳅”的人数之多，规模之大，时间之久，自然形成了古城的一道靓丽的风景，成了一处游览圣地。年复一年，有人认为“丙穴吊鳅”的“鳅”字有点不雅，用“鳅”字在感情上也说不过去，经过文人墨客的一番推敲，改称“丙穴吊秋”。从此，“丙穴吊秋”就被列为沔州城的八景之一。
后来，有人看到丙穴内的白泥鳅十分可爱，闲来无事，与之相戏，在丙穴边执竿垂钓，此举又称为“丙穴钓鳅”。不过，垂钓者钓起来的白泥鳅，并不忍心伤害它们。钓起来后，随即又放回水中，将同情、爱护龙女和陈生之心，转移到这些白泥鳅身上。
有诗为证：
老龙兴风莲池中，一对情侣锁深重。
世人留下同情泪，古城吊秋有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