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杨远煌 于 2013-3-13 12:59 编辑
送你一束橄榄枝 文 /杨远煌
一
周六是双休日的头一天。我和妻仍然是早起。我们的店门开的不是最早的，也算比较早。我们并不想殷勤的等待上帝的到来，我们毕竟是社会的极小成分，只是个鸡爪命。下岗了，没有工作，没有工资，没有薪水，没有公费医疗，更没有低保。自费买养老保险，自费买医疗保险，自费买摩托车交强险。双休日，节假日对我们来说只是理论上的，我们照样干活，照样做事，照样挣钱，照样劳碌奔波，我们才能平庸平凡的生存。我们没有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福分。我们只能按自己的部就自己的班。
店里没有生意的时候，我拿起自己半制的毛笔，蘸水在水泥地面写着，练着那有人说即将绝迹的书法，我并不杞人忧天的担心书法从四大国粹中消失，只是我不愿意丢掉那份酸味，不想褪去心中的那层底色。
店里来了一位客人，不是我们的上帝，是根老师。根老师不姓根，姓吕。小镇里姓吕和根老师名字前两个字相同的老师不少。称呼根老师是为了区别其他和根老师同前两个字的老师。根老师早已离休，出外教书好几年了，眼下病了，回家休养。根老师从市场买菜路过我的门店，见我将红纸展到地面，不用桌子，不用别人帮忙书写对联，根老师很是赞叹。我们以前本来就认识，只是交往不深。现在，根老师和我有了文化的话题。根老师送了我一本他编著的书----《诗联趣话》【内刊】，说是要我鉴赏鉴赏，并挑挑错。根老师在《诗联趣话》的扉页上用我的名字题了一副对联：远见卓识人品清于玉//煌辉成就文章淡似仙。字用钢笔写的，虽然不专业，毕竟根老师以笔友的名义落了款，还盖了私章。根老师说自己是省楹联协会会员。
二
根老师口头表达的不太好。我意会根老师的意思是约我到镇四楼会议室参加镇诗词楹联协会的一个活动。我不肯去，我不是镇诗词楹联协会的会员。镇诗词楹联协会成立的时候，镇文化站长，我的干爸爸为协会没有吸收我进去感到不平。我对干爸爸说，我是市文学艺术联会会员，市作家协会会员，至于镇诗词楹联协会会员我是失之不忧，得之不喜 。根老师边说边用手拽我，我执拗不过，我和根老师步行到镇机关四楼会议室。
镇机关四楼小会议室周一和周五是镇干部开会用的，镇诗词楹联协会的会议只能安排在周六开。
我走进会议室，会议室里已来了六个人。一个是原副镇长老夏，一个是镇文化站长，我的干爸爸。其他的四人都是退休老师。大家好像正等待着我的到来。
根老师传达了从市诗词楹联协会参加会议的精神，这次会议的中心议题是宣传闽洪水产集团，以诗词、书法、绘画的形式。内容当然围绕闽洪水产集团的主打产品-----大闸蟹、驰名商标-----洪湖清水做文章。
闽洪水产集团是一家私营企业，老板是福建人。闽是福建的代名词，洪指洪湖这个地方，就是福建的个体老板在洪湖地盘办的水产企业。据根老师带回的资料上说，闽洪水产集团公司注册资金过亿元。闽洪水产集团这次资助市诗词楹联协会一万元钱。这就是市诗词楹联协会和全市各乡镇诗词楹联协会为闽洪水产集团宣传的原因和动力。
根老师对这次宣传作了具体分工。大家各展其才。
根老师将自己作的几幅对联让大家鉴赏鉴赏。张老师说，获奖的可能性不大。我说，交卷是可以的。
说到书法创作，根老师说一定要六尺整宣作品，我说，为什么一定是六尺整宣作品，一副对联十几个字，一首诗二十八个字，作品的尺寸和章法作者自己可以发挥。张老师也说四尺宣纸就不行吗？根老师拿出自己的手抄会议记录，说，一定绝对是六尺吗。我和张老师无语。
根老师现场和一位镇诗词楹联协会会员，外出谋生的老师取得联系，交待了任务，书写一副对联，是根老师用闽洪水产集团董事长的名字作的一副灌首联。那位作者答应作品写了后用挂号书信寄过来。
三
杨老师报告了本镇诗词楹联协会的刊物《荆河》本期稿件内容：以每位镇机关干部的名字灌首作了一副对联，为每一个强势的镇直单位写了一首七律诗。明摆着，《荆河》的出版是要镇政府和强势单位出钱的。剩下的内容就是党的九十周年大庆。别的内容根本就没位置摆了。
夏会长问我是不是那个曾经写发批评报道的杨远煌，干爸爸力挺我，说我的书法获过奖。干爸爸的意思是眼下乃用人之际，别计较那个。夏会长在会议的最后口头宣布：我正式成为镇诗词楹联协会成员【夏的原话】。
夏会长作了总结性发言。
镇诗词楹联协会成立之初，成绩不错，走在全市的前列。现在可不行了。有的不愿意参加，如退休的谢老师说参加镇诗词楹联协会弄不得材来弄不得米来。有的会员外出淘金，有的外出谋生，有的外出带孙儿孙女。人家镇的队伍在壮大，我们镇的队伍在缩小。交到市里的稿件越来越少。《荆河》出刊的间隔期越来越长。
夏会长说，自己只是一个外行。镇诗词楹联协会成立之初，市里的行政领导和专业领导找镇一把手，镇一把手和市里的领导上我家的门找我，要我担任会长，我刚从副镇长的职位退下来，我盛情难却就答应了。我只起个牵头的作用。帮大家跑跑腿，联络联络。这诗词楹联协会的工作还得靠大家。夏会长讲完了问大家有没有什么话说，大家都说没有。
开完会，夏会长带我们到一家餐馆吃午饭。
真的如夏会长所说的随菜便饭，几盘家常菜。我们不喝酒，不抽烟，开支小的不能再小。无论是在镇机关食堂还是在别的餐馆，我同镇干部吃过饭，那消费比这不知大多少倍，真有天壤之别。诗词楹联协会的那一顿饭显得好寒酸。其实，大家再不富裕也不至于家里这么简单的吃喝都没有。几位老会员还连连称谢，说老夏为大家从镇上争得这点开支已经不容易了。
截稿的时间是七天。算开会的那一天和交稿的那一天。能够创作的时间我觉得很仓促。在短的时间内应酬的拿出很好的作品，文学没有曹子建八斗之才不能，书法没有王羲之落笔成珍的功夫不行。当然，这次的要求应该不高。但总要拿出自我感觉还算过得去的作品。
根老师在会后两天交给我一副他用闽洪集团老总的名字为首作的对联：国运喜逢新世纪//雅儒做好水文章。我的任务是两幅书法作品：一副是对联，一副是七律诗。我比比画画，磨合了两天，按根老师说的用六尺宣纸，写了几副作品，可是，就是所写作品实际尺码是宽只有六尺的一半，长四尺多点，六尺长写不了。挑选了一副相对好点的作品准备交卷。还有一个任务是老夏作的七律诗的书法作品，老夏尚没有将他的七律诗交给我。我的第一幅作品写完后过了两天根老师没有来拿，我不知道根老师住哪，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我不好主动送去。根老师到我家来拿作品经过我的门前没有象上次一样那么熟悉我的家了，显得很漫不经心。
四
夏会长在截稿最后一天的吃晚饭时间送来他作的七律诗-----赞闽洪水产集团：百里洪湖鱼米乡//闽洪水产铸辉煌//青虾闸蟹销欧美//野藕家菱涉远洋//管网孵繁迎彩蝶//鱼鳖套养在池塘//荷摇莲涌群星汇//菡萏瑶仙送吉祥。
夏会长还送给我一张铅字纸：镇诗词楹联协会会员的名单和电话号码。
夏会长的《赞闽洪水产集团》中有七个三点水，六个草字头，四个走之。这在书法艺术中都是要求变化的，不能雷同。需要时间布局谋篇。书法创作是意在笔先。提笔就写是笔在意先。查书法资料需要时间。这诗写起来还要磨合磨合，我担心第二天上午拿不下来。即使是上午能拿出作品，根老师按原计划早晨便到市里交作品。我打通根老师的手机号码，我的意思是根老师等我一个上午。根老师正在吃饭。说吃完饭到我家来。
华灯初上的时候，根老师来了。根老师说，张老师交了两幅书法作品。一副楷书作品，一副篆书作品，两幅作品都可以。外地的那位寄来的作品不错。唯独我的作品不行。儒字右边上部雨字头写成了而字头。根老师质问我怎么搞的？我解释道：我以前写书法作品非常注意选择，尽量不用引起误解的结构。这次，我只是用这个异体儒字结构顺手点。别的儒字结构没时间磨合。我拿出《王铎书法字典》，翻出儒字的异体行书字给根老师看了，当然，如果书上是错的我就无话可说了。根老师继续挑剔的说，作品的下款的第一个字洪字重心怎样不好。根老师仍然说，诗词楹联协会的会员在书法方面是行家。我感到了根老师对我是求全责备，对其他会员是委曲求全。明末清初的大书法家王铎的权威居然不如几个土写字匠 。我和他们都是在小镇生活了几十年的人，镇诗词楹联协会在家的成员也只有张老师能在宣纸上完成作品。谁谁怎么样谁心里没数？本来我想对根老师说，我的作品不行就算了吧，我收回我的作品。可是，我第一次参加镇诗词楹联协会的活动，不想在人格方面留下什么不好的话柄。我耐心耐烦的和根老师谈着书法的理论，总算平平和和的把根老师打发出门。
第二天上午，我把自己关到楼上的住房。我还是按根老师的要求书写夏会长的《赞闽洪水产集团》。宽度半张六尺宣纸，我拟定正文写成四排，可是，三排就写完了正文。只好空了一排位置。作品完成了。我打通根老师的手机，根老师不在家。我怕延误根老师的交稿时间，我打听了根老师住的地方，根老师不在家中，我把习作交给了根老师的老伴。
五
镇诗词楹联协会会员范老师经过我的店门口的机会告诉我，根老师到市诗词楹联协会交稿的时间推迟了两天。可是，根老师没告诉我这个消息，也没说我交的七律诗的书法作品的章法怎样不好，需要重新写。
根老师到市里交了作品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根老师在马路上散步。我叫来根老师，根老师一到我的跟前就说我把七律诗书写排版得又窄又长，字也写大了，人家很不满意。我说，不是您说的六尺宣纸吗？我以前写的书法作品从来没写六尺长。根老师说什么书店有没有书法章法方面的书卖呀，我的书法章法不行呀等。我之于书法当然是皮毛。可是，我对根老师说，书法是闺秀艺术，得象蜜蜂一样慢慢的酝，慢慢的酿才会出蜜的。根老师并不理会。我还没说书法艺术是计白当黑，书法是以少少许胜多多许的艺术，那更是白搭。
我忍耐不了，倒不是因为根老师挑了我的书法作品的刺，而是根老师自己对书法艺术的一知半解，对书法艺术的不求甚解，明明是自己不懂，偏偏说人家不懂，六尺宣纸明明是根老师定的标准，却把一切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明明有时间补救，根老师作为组织者不作安排。我觉得既然书写的内容固定了，尺寸，章法应该让书写者自己去发挥。我的甩牛鼻的性子又犯了。我说，以后镇诗词楹联协会的活动就别约我参加了，这是个什么事呀，我们自己出钱买纸和墨，辛辛苦苦创作不计报酬，反而被百般挑剔。我要学什么，我的市书法家协会会员不是在当吗？我的书法作品也不止一次展出了，谁教我什么了。根老师没多说什么，我们不欢而散。
我曾对根老师现场作对联求职的故事很有兴趣。我想用根老师的故事写散文的，我遇见根老师再无话说了，我短期内不好找根老师了解落实文章素材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是不易。只有彼此之间相互包容才好相处。也可以说是宽容吧，宽容能抵百万兵。用商家的行话说，船不辞港，客【商人】不辞路。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我们的生活中，很多人相处的很勉强，但是，大家还是表面上一团和气，原来是为了以后好办事。只要不是什么大的原则问题，我们为什么不能包容呢？用文雅的话表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让我们在相处的过程中多一些包容吧。
2012年8月14日星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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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3-13 17:39: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