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鱼儿长大了
家有双鱼。一对小金鱼，在玻璃缸里自由自在地游动，是我心中一景。
每天起床后，从楼上下来，格登格登，走到楼道拐角处，看到栗色木柜上两条小金鱼，总会停下来观赏。
女儿说，鱼儿长大了。
快立秋了，已经一年多了，去年暑期女儿放假回来后，在宠物市场买的，怎么不长大呢？
二此双鱼非彼双鱼
看到游动的双鱼，我想起了另一条鱼。
那条小金鱼，原是这双鱼中一个角色，买回来后不到一个月，得了黑斑病离开了鱼世。
为了救活这条鱼，女儿费了心。先是从鱼缸里捞出，放在卧室水盆里静养，用消炎药水细心地涂抹在患部，但是最终还是回天乏术。
剩下这条鱼没游几天，便结束了孤独无伴的日子。细姑在井里打水，捞取了一条小金鱼，送过来了，于是——
我眼前又呈现出双鱼共舞的场景。
三每天一顿
人每天三顿是正常的事，鱼每天一顿有些奢侈。喂的是龟粮，隔两天换一次水，这些工作都是在早晨上班前完成的。
于是，我欣赏，我劳动，我快乐！
其实，劳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所谓喂养就是倒几粒食物进去。换水也不费什么体力，圆筒形的鱼缸不大，抱起来很方便。每次抱着的时候感觉很好。圆溜溜的，滑滑透明的，抱着胸前很惬意。人的感觉有时很奇妙，手感舒服了，就能得到享受。不要作它想，这与联想无关，更谈不上是意淫。
四鱼之美
鱼儿翩翩起舞的姿态曼妙而优雅。
无论是平行旋转，还是上浮下潜，都是那么舒缓而连绵，让人的心境跟着那慢腾腾的节奏，在无声无息之中静下来。
心静如水，心静如水中小金鱼。鱼儿在动，那是一种平和不愠不躁的漾动。
小金鱼的身体是性感的，大大的眼睛，胸部圆圆鼓鼓的，能满足世人对美的欣赏。
双鱼尾翼薄如轻纱，在静水中飘舞，相互零距离摩挲，看上去犹如舞女之裙。
红色的锦鳞，丰腴的身子，能调动人的情绪，有时让人感到兴奋，但毕竟是可望而不可及，所以在观赏的过程中不至于气血喷涨。
五红颜薄命
对鱼儿的照料，我可谓细心。若是水浑了些，家人会提醒说：该换水了！金鱼只会撑死，饿不死，在投放食物上每天不超过十粒，天气炎热或寒冷时隔天投放。
每天清晨，鱼儿听到我下楼脚步声，双双浮出水面，两张小嘴一张一合煞是可爱。我知道她们饿了，于是油然而生一种快慰，那是施舍者自得其乐的快慰。
一天，午饭后闲着无事，抱着鱼缸去换水。把鱼儿倒进大桶，鱼缸洗干净后，放在太阳下暴晒。鱼缸消消毒，也让鱼儿晒晒太阳吧，过一会儿再下来，如是计划着。
上楼看了会电视，下来看到鱼儿在游，于是睡了一觉。大约睡了一个多小时，忽然梦中打了一个激灵，惦记起阳光下鱼儿赶紧下来，不好！两条鱼儿瞪着眼睛，张着大嘴，安静地躺在水面上，已然离开了鱼世。
一代情圣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曾经说过，这世上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直面生死，令人揪心怅然。
风云难测，谁能参透这红尘中的劫难？难道冥冥之中一切生命，看似无常的生死，其实皆有定数？
六我之过
鱼儿捞出来后，我用手试了试水温。塑料桶里温热水，大概有三四十度，这是导致小金鱼丧命的原因。
我很懊丧，在整个过程中，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避免悲剧发生。
如果不违反常观，象过去一样早晚换水；如果看电视下来，捞到鱼缸里再睡；如果不睡这么久，早一点醒来；如果有一点常识，水温高了金鱼会丧命；如果不是中午闲着无事，没事找事；如果如果，等等如果，有很多如果原本可以避免失误和过错。
我是杀生者，虽说看上是无意，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于心何忍？因为疏忽大意，断送了两条鲜活的生命，这是无法挽回的错。
众生平等，人鱼一般，我不能原谅自己，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我怎么如此草率？
七葬礼
两条小金鱼去世后，先放在冰箱里冷藏一会儿，因为是热死的，幻想冰冻一下奇迹会出现。
幻想只是寄托某种愿望，它无法变成现实，这个简单很道理，一时间我竟然忘记。清醒过来，从冰箱里拿出来，我不知道如何处置。直接抛到院墙外，过于残忍。这时，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记得当年在太行山居住的时候，听当地人讲，他们过去不吃鱼，把鱼当作水中之神。我问，那鱼死了怎么办？他们说，鱼死了，眼睛瞪着，谁也不敢吃，于是埋在树下。
后院有葡萄架，于是我把鱼埋在浓荫下，权且当作对逝去生命的尊重。
寒天葬鱼的时候，竟然想起了黛玉葬花，你说怪不怪？一个大男人，值得这么小题大作吗？我发现自己行为有些怪诞，不知道那根筋出了错。
八由鱼想到的
当年与金鱼一起来我家落户的，还有一只乌龟和两只荷兰猪。都说乌龟长寿，但是没有活过，来的那个夏天，也许也是热死的。
两只荷兰猪是两个小可爱，不过来的时候有点烦。天天吃草，二十四小时嘴不空，哪有这么多草给它们吃呢？母亲先是抱怨，后来拎着玩了几天，觉得蛮有趣的，胖乎乎憨厚的样子，一对小眼睛骨碌骨碌的，还有那毛色和小爪子，也没有人洗，总是那么柔顺而干净。
有一天，两只猪不见了。母亲急得不得了，叫我赶紧到电视台打广告，发《寻猪启事》。我骑着摩托车到处找，最后在本垸一个小孩子那里找到一只。另一只，据那个小孩子说，是一个小女孩儿放了。找到那个小女孩，她生气地对我说，原来是你家的呀！她还在读幼儿园，以为我们把荷兰猪关进笼子不人道。后来在她母亲的开导下，她终于说出了放生地。于是，我们全家包括左邻右舍，组织十几个人进行搜捕，终于抓到了那只荷兰猪。
不怕贼来，就怕贼惦记，好景不长，没过几天猪又不见了。据目击者称，这次是两个读初中的女生抓走的。自此，再没有那两只猪的消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动物保护者。
失踪比死亡好啊！它们比金鱼的命运好多了。我怀念那两只荷兰猪，不是因为它们可爱，而是因为它们活着，让人有个念想。也许今晚，它们在月亮下面的草地里吃得正欢哩！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也是自由的意义。如果当初它们没有获得自由，结果也可能如小金鱼一般。
九为了忘却记忆
鱼儿没了，鱼缸放在那里，看着不自在。不放在那里，路过时，心里怅然若失。
鱼儿旋转，上浮下潜，薄如轻纱的尾翼相互摩挲，特别是清晨下楼时，听到脚步声，双双浮出水面，两张小嘴一开一合，那可爱的场景，不时地浮现在眼前。还有那圆嘟嘟红色诱人的，有时让人想入非非的身子，这些都是难以抹去的记忆。
一个爱怀旧的人，珍惜过往，时常想起过去的人和事，于是在回忆中甜蜜和痛苦相伴，这是善良人性的表现。但是，有些人在记忆中要渐渐模糊，有些事情必须忘记，不然久而久之会成为心结，成为心理负担。 淡忘并非是无情，而是掩埋在记忆的深处。赵文卓与梅艳芳分手后，有一天两人相遇，梅艳芳对他说过一句话：抱紧眼前人。这句话是劝他不要沉湎过去，要珍惜现在拥有的感情和生活。 为了忘记那两条小金鱼，我在圆筒形的玻璃缸中，插上了五枝富贵竹，渐渐眼中只有竹没有鱼了。 每天清晨下楼时，看到那一篷绿茵茵的竹，我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之中好起来。 ——寒天一日2012-8-15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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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黄冈市 2013-4-23 13:3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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