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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鄂州市 2014-7-7 18: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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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种谬论。当然,每一个神经症病例,患者与性伙伴都有心理关系障碍。但对这些障碍可能作不同的解释。那些人,包括我在内,把神经症视作人际关系障碍的最终结果,对这些人来说,这些障碍必定出现在各种关系中,无论是性关系还是非性关系。其次,力比多理论认为,即使生理上良好的性功能,也只有在“前生殖器”冲动被有效克服之后才有可能。然而事实是,有的人既有神经症又性功能良好,这个事实就指出了力比多理论的根本错误,再说一遍,其错误在于认为性格主要取决于个人性欲的性质。
态度可能是对现存的冲动作出的对立反应。这个发现是颇为有益的,假若不是将它僵化成一个概念的话。过分友善可能是对施虐倾向作出的反应,但这并不排除良好关系发出真实友善的可能。慷慨可能是对贪婪作出的反应,但这不能否定真实慷慨的存在。
弗洛伊德总爱把挫折放在自己的讨论中心,这在许多方面都是误导性的。神经症患者时时有种挫折感,这一事实是由种种特殊环境造成的,但它不能概括挫折的含义。神经症患者之所以容易受挫,且对此产生过分强烈的反应,其原因主要有三。一,他的许多期望和要求皆因焦虑而起,这些欺望与要求都成了命令,从而使挫折威胁到他的安全。二,他的期望往往不仅过分而且还自相矛盾,因而实际上无法实现。三、他的愿望因潜意识冲动而起,蓄意通过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从而击败对方,结果感到挫折是一种羞人的失败,随后的敌对行为则成了他心感羞辱的反应而不是愿望受挫的反应。
在弗洛伊德的理论中,这种挫折被认为可引起敌意。但实际上,健康人,不管是成人还是小孩,都完全可能经历种种挫折而不产生敌意。这样过分强调挫折有一个教育上的现实含义:很可能忽略父母态度中那些引发孩子敌意的因素,简而言之就是父母自己的不足之处,因而误使教育者和人类学家强调非本质因素,诸如断奶,卫生教育,弟妹的出生。应该强调的不是“什么”而是“如何”。
此外,挫折作为本能张力的源泉,被看作神经症焦虑的基本原因。这种说法给理解神经症焦虑设置的重重障碍,因为它使人看不清神经症焦虑不是“自我”对不断增长的本能张力作出的反应,而是人格内各种倾向冲突的结果。
再者,挫折说大大损害了精神分析治疗潜力。挫折应担当的作用导致一种意见,即精神分析应运用挫折疗法以充分展现患者对挫折的反应。这种疗法的含义将在以后同治疗问题一并讨论。
最后,弗洛伊德曾把潜在同性恋用作一种解释原理,他用它来解释诸如顺从、喜欢依赖他人等品性,也解释对这些品性的对立反应。但是这样的解释在我看来是因为不能理解受虐性格的基本结构所致,而这种不能理解主要是因为将受虐狂归结为性现象所致。
总之,力比多理论的所有论点都有论无据,这的确令人惊异,因为它是精神分析以及精神治疗赖以存在的基石之一。设想快乐追求说到底就是追求性本能满足,这种说法太武断。拿出的证明没有根据,常是些还算不错的观察的笼统概括。生理机能同精神行为或精神追求间的相似被用来证明前者决定后者。性怪癖也被随意地认为造就了与之共存的相似性格怪癖。
但是对力比多理论最严厉的批评不是指责它没有确凿的证据。一个理论或许依据不足,但仍也可以成为开阔视野、深化理论的工具,换句话说,它仍可能是条尚有操作的假设。事实上,弗洛伊德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理论根基欠稳,所以他戏称之为“我们的神话”,但他并未感到这种承认妨碍他把这个学说用作一条解释原理。在某种程度上,力比多理论对于进行某些观察起到了建设性的引导作用。它有助于我们毫无偏见地看待性问题,并认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它也有助于我们认识到人的性格特征和性怪癖之间有相似之处,看到某些性格倾向(口腔的与肛门的特征)频繁巧合。它已成了一种工具,能帮助我们看清这些倾向共存的某些功能障碍。
力比多理论的基本缺陷也不在于它认为许多态度和内驱力的根源是性。事实上,人不仅可以放弃“前生殖器”冲动的生理根源,甚至还可放弃这些冲动本质上是性的说法,而且还保留着整个力比多理论的核心。亚历山大虽然没有这样明说,实际上却是摈弃了前生殖器性欲理论,并提出三个基本倾向,即他所说的收取或拿到,保留,以及给予或消除。
其实,不管是性冲动还是亚历山大所说的基本倾向,不管我们称之为口腔力比多倾向或是改或拿的基本倾向,都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基本思维模式。虽然亚历山大的尝试不失为一种进步,其基本含义还是人不能不去满足某些基本生理需要,而且这些需要异常强大,足以对他的性格进而对他的整个人产生决定性影响。
这种看法才是力比多理论的真正危险所在。它的主要特点和缺陷在于它是一个本能理论。尽管它使我们看到一种倾向在人格中以多种方式出现,但它也给人一种错觉,即任何倾向都最终源于性本能表现。这种错觉的产生,完全是因为如下一种看法,即唯有揭示了某种倾向的生理根源的解释才是“深沉的”。精神分析宣称,它是一种深度心理学,并通过讨论潜意识动机来证实这一宣言:当解释能探入受压抑的欲望、情感和恐惧时,就是深沉的。然而只把同儿童期冲动挂钩的解释视为深沉的做法都是一种理论上先入为主的错觉,原因有三:
第一,有助于曲解人际关系、“自我”、神经症冲突的性质、神经症焦虑、文化因素的作用等。个中含义将在以后章节中讨论。
第二,它引诱人从飞轮中琢磨机器,而不是教人尽力领悟所有部件的内在联系如何产生特定效果,并在此过程中了解飞轮何以就安在这里,何以要发挥它应发挥的作用。比如说,不把性受虐倾向看作整个性格结构的一种表现,反倒把性格结构及其复杂性解释为人在痛苦经历(如挨打)中产生性兴奋的结果。又如,分析女人想成为男人的愿望--如果有这种愿望的话--却不从她的整个人格出发,考察她的人格却不从她的整个生活环境特别是童年的环境出发,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将整个人格结构解释为阴茎妒忌的结果。诸如毁灭欲,自我不足感,敌视男人,自傲,不满,怀孕或经期困难,受虐倾向等等,这些复杂现象通通归结为一种道听途说的生理根源--阴茎妒忌。
第三,它无中生有地导致心理治疗中不存在的局限性。把生理因素当作一切之源,人们必定以为精神治疗黔妒技穷,因为如弗洛伊德所言,人无法改变生理决定的东西。
那么,用什么取代力比多理论呢?这在讨论其个别观点时已作出暗示,本书以后还将有所说明。对于这个问题,原则上有两种答案:一是从具体的角度出发,探讨弗洛伊德视为本能的内驱力;二是从综合角度出发,涉及这些内驱力本身的性质。
某些内驱力是本能的或基本的。这一观点是基于这样的观察,即这些内驱力貌似不可抵抗,它们压迫着人,使人不得不走向某种目标。这些本能冲动追求满足,为此目的甚至不惜在总体上违背个人利益。这部分力比多理论的基础是人受控于快乐原则。
但恰恰是神经症患者表现出某些内驱力的貌视无理而盲目的冲动,弗洛伊德意识到,就这一点,神经症患者与非神经症患者有所不同。健康人不会等待当时尚不能得到的满足,待以后某个时候再努力获取。而对神经症患者来说,这些冲动可能是强迫性的,不可延迟的。为解释这一区别,弗洛伊德引入两个附属假设:一是神经症患者受到快乐原则的控制更严厉,必定不惜任何代价来实现即时满足,因为他像个婴儿;另一个假设是神经症患者身上的力比多具有一种奇怪的粘性。我将在以后对这种过于笼统的所谓“幼稚病”的解释原则作进一步讨论。关于神经症力比多粘性的说法只是一种推测,唯有不能对上述现象作出心理学解释时才会借用。
就神经症患者而言,弗洛伊德观察到某些内驱力的无法抗拒,这些观察不仅有效而且无疑有建设性意义。在神经症中,有些冲动,如自我膨胀、喜欢过寄生生活比性欲本能还要强大,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活。然而问题是如何解释这种力量,正如前面所指出的,弗洛伊德把它归结为寻求满足的本能。
但事实上,赋予所有这些内驱力力量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即它们都为满足和安全服务。除了快乐原则,人还被其他两个原则所支配:安全原则和满足原则[这两条原则的重要性已为一些专家认识。其中就有艾尔弗雷德·阿德勒和H.S.沙利文。不过他们都未对焦虑的作用给予充分认识。焦虑可以解释刻板追求安全感的原因]。由于神经症患者比心理健康者有更多的焦虑,因而他为安全须付出更大的精力,为确保消除挥之不去的焦虑,这是一种必要,也正是这种必要给了他追求的力量和毅力。人只要能放弃满足就能放弃食物、金钱、关怀、情爱,但是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人就可能处于或感到贫穷、饥饿或面对敌意孤苦无援的危险,换句话说,当他失去安全感时,他就不能放弃这些东西了。
我们可用一种实验般的精确来表明冲动力不仅是满足而且也是焦虑。比如,有些豪取强夺寄生倾向的人,他们在金钱、帮助或关心停止时,就会产生焦虑,其中还多少搀杂点愤怒。自食其力的前景令人担惊受怕。相应地,如果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焦虑就会减轻。吃了、买了,得到了关注或关心的表示,焦虑就可减轻。有些人的冲动表现在只想占他人上风,自己永远正确,这类人不仅欣赏正义与权力,而且,当他们作出错误判断,或者当他们在人群中(如在地铁里),他们就感到非常害怕。吝啬的人不仅珍惜金钱、收藏、知识,遇到隐私有可能被人侵犯或让自己暴露于众的情形时,他们也会感到恐惧。他们性交时也可能有焦虑,也可能感到爱是种危险,对人说了些生活琐事,尤其是涉及到他们自己的生活在时也可能焦虑不安、左思右想。自恋和受虐倾向者也有类似情况,这将在以后讨论。总之,它们都一致表明:所有这些追求,不管它们产生的满足是公开的还是隐藏的,都会带有一种“必须”的特点,坚持着必须这样不能那样,而这特点的根源,是旨在减轻焦虑的防范性策略。
作为防御对象的焦虑,我在以前的著作中把它作为基本焦虑描述过,我把它界定为面对潜在敌意的世界的无助感。这个概念对于精神分析思想来说是陌生的,因为这种思想着重的是力比多理论。与之极相近的精神分析概念,是弗洛伊德的“真正”焦虑。此概念也是对于环境的恐惧,但它完全与个人本能冲动相联系。其主要含义是,小孩害怕自己若追求禁止的本能冲动的话,环境就会惩罚他,或阉割,或剥夺他的爱。
基本焦虑这一概念比弗洛伊德的“真正”焦虑更全面。它认为:人总体上害怕环境,因为他觉得环境不牢靠、不真切、不领情、不公平、不道义、不慷慨、不温情。按照这个概念,孩子不仅害怕因追求禁欲而受到惩罚或遗弃,而且他感到整个环境是他全面发展和合法愿望与追求的威胁。他感到了他的个性有被抹煞、自由有被剥夺、幸福有被禁止的危险。同被阉割的恐惧相比,这种恐惧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现实基础。遇到产生基本焦虑的环境,孩子的能力不能自由发挥,自尊与自立也失去大半,在惊吓与孤独中生出了恐惧,在蛮横、约束和溺爱中失去了豪爽。
基本焦虑的另一种基本因素是,孩子给弄得孤立无助,无力抵御侵犯。这种无助和对家庭的依赖不仅是生物学意义上的,而且他想坚持自己的权利也得不到鼓励。孩子通常不敢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指责,他一旦这样做了也会感到内疚。必须压制敌意,否则焦虑来得更快,因为当敌意指向被依赖的人时,敌意就成了危险。
而对这类情景,孩子求助于建立某些防御性态度,或者说策略,这些策略使他能对付这个世界,并得到些获得满足的可能。至于他采取什么态度,这完全取决于他整个处境的综合因素,他追求的主要是控制呢还是屈服,是顺从呢还是筑起一道墙把自己围起来,不让人闯入自己的私人领地,这都取决于现实中他能采用的方法。
尽管弗洛伊德承认焦虑是“神经症的中心问题”,他却始终未把焦虑无孔不入的作用看作夺取某种目标的动力因素。认识到焦虑的这一作用,挫折的作用也就容易理解了。很清楚,我们不仅接受快乐受挫比弗洛伊德想象的要容易,而且我们甚至还喜欢这种挫折--只要它能保证安全。
为了便于理解,我不得不引进新术语。有些努力,其力量主要是因为追求安全而定,这类努力我建议称为“神经症倾向”。它与弗洛伊德的“本能冲动”和“超我”概念有许多巧合之处。弗洛伊德把“超我”看作多种本能冲动的复合体,而我首先把它看作一种安全手段,即看作达到完美的神经症倾向。弗洛伊德认为自恋癖和受虐狂本质上是本能倾向,而我却认为它们是自我膨胀和自我贬低的神经症倾向。
把弗洛伊德的“本能冲动”对等于我的“神经症倾向”的好处,是便于比较我们两人的观点。但我们还得考虑这种对比在两个方面是不精确的。弗洛伊德认为,所有的敌意侵犯本质上是本能的。而我却认为,除非患者安全感依赖于此,否则它是一种神经症倾向,要不然,我就不把神经症敌意视作神经症倾向而视作对这种倾向的反应。比如,自恋者的敌意是对别人不接受他自我骄傲的看法而产生的反应;受虐狂的敌意是在感到受虐待或因受虐待而想报复时产生的反应。
另外一个不精确的方面不言自明。不用说,平常含义的性欲不是一种神经质倾向而是一种本能,但性冲动也可能带上神经症倾向色彩,因为许多患者需要性满足(如手淫或性交)来减轻焦虑。
埃利希·弗洛姆提出了一条更全面的解释,将内驱力本质视作本能。他认为,要了解人格及其问题光有本能还不够,还需要考虑人生活的整个环境。弗洛伊德并没有忽略环境影响,但只把它视为塑造本能冲动的因素。按我以上大致所讲,环境和其他的复杂关联心于中心位置。但是在诸种环境因素中,与性格塑造关系最大的是孩子成长中的人际关系环境。在神经症中,这意味着构成病症的各种冲突倾向归根结底是由人际关系的障碍引起的。
简要概括一下我们观点间的区别:弗洛伊德把神经症患者的不可抵制的需求看作是本能或它们的派生物,他相信,环境对人的影响限于给本能冲动特殊形式和力量。我所提出的概念认为,这些需求并不是本能的,而是产生于孩子对付这个恶劣环境的需求。它们的力量--弗洛伊德将它们归结为基本本能的力量--来源于一个事实,即它们是个人赖以获得安全感的唯一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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