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何处
邹剑川
很久以来,我并未到达扬州。在二十桥上去看波光波光荡漾中的扬州城终于成为一种怀想。读到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的时候,我总在想襄阳孟氏孤帆千里而行是为了什么? 扬州更多的活在小杜的记忆,扬州之于他是珠帘轻轻拨开时分的豆蔻女子的浅浅笑意。十里烟云纵使纤曼楚腰也终于要化作蜡烛成灰的哭泣。因此小杜会有二十四桥上清冷的听一缕清萧的寂寥,所有的幸和不幸都就此淹没在一个时刻。
小李到达扬州的时候看到了那条著名的运河,想起了死在扬州的杨广,他以为隋的灭亡和这条河有关。春风一片时候运河千帆竞渡,一个王朝在奢华中走向覆灭。在扬州的小李还对于社会和政治有着思考,而在赤壁未逢东风自比周郎的杜牧的破船终于停在了不知道爱恨的薄情扬州,做着一个酒色里醒不了的梦。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是时人的消费主义欲望表达,只是孟浩然这样的田园山水自然雅士为何去繁华富庶的扬州?却是一个难以参详的谜语。
莫非小隐终南捷径不通,便要大隐于市真实归隐?期待市井里的水穷云起?
用世治世弃世,这便是中国文人的循环往来的悲哀。喧闹里是扬州,宁静里也是扬州。只有运河不会说话,今天它仍旧是沟通南北的动脉,也是人们普遍记得隋炀帝的原因,这个聪明的皇帝荒唐也奇伟,死在扬州,大概是他最好的归宿。
扬州何处?它并没有人们通常认为的江南意象,它是一个横在中国历史文化的结,如同沟通南北的枢纽地位一样。它是繁华的代名词,是欲望的核心。
就如同金庸笔下的扬州丽春院落的韦小宝集中了古代中国人的矛盾和畸形一样,扬州是文人诗人的梦魇,也是天堂。
(补白:中国封建文人传统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穷就归隐,就佛道。达就儒法,要齐家治国。如此反复而已。其实不过是依附于制度之下,永远逃脱不了的。如果说扬州何处?扬州其实就在文人的内心深处,书中自有黄金屋,自有颜如玉,自有千钟粟的句子里跳跃。所谓的一切悠然南山也好明月松间也好散发扁舟也好还酹江月也好不过是穷困时候的自慰和轻狂。不过愤怒出诗人文章憎命达,对于文学是幸事对于文人是悲哀。诸如现在人们常说的文字要沉淀要孤独,大概也要自我虐待到和小李小杜的郁闷苦难或者如巴尔扎克债台高垒境地,才能作出好文字来。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做文人不是好事,穷酸文人,越穷越酸,越酸越穷,一无所用。倒不如不做文人,去做别的。只是有人骨子里天生就是文人,无法更改。文人穷困潦倒中到达扬州,目睹繁华胜境,看看一掷千金,或者是诗情勃发的大好时候。)
载于《中国旅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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