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丹凤 邹剑川 我二十多年前就知道丹凤,是因为贾平凹的文字,有关商州,有关丹凤。我认为丹凤应该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一派青山,有一江秀水。入夜,灯火摇曳在江面上,那座城就浮在水上,甚至我想想那是一座山腰上的城市,是在半空之中的,脚下就是湍急的江水。 然而,丹凤是一座安静而又喧闹的小城,它很亲切,也很家常,宛如平常一首歌。 走近丹凤便看见了山,那山并不奇特,事实上真正进入山区,看多了山,也不会有突兀的感觉。当你在一个高度,在一个海拔,地理学意义上的海拔高度对你只是一个相对数字,在山里也有谷地,也有平地。那往往是河冲刷出来的,丹凤在一片坡地上,整个城市懒懒地斜靠在江边。 丹凤的夜晚很热闹,这个城市有似曾相识感。当然这种熟悉并不是从贾平凹笔下得出,而是源于一种生活体验,人间烟火。中国人的生活有太多相似之处,中国人的生活也有太多琐碎熟悉之处。正是这种零散的风景和物象,让你心头浮现起几分温存来,菜场、火锅、小商店、广场舞老人、电影院、机关、大楼。 这是一个小县城,在它的老城区,可以找到往昔的岁月,我的故乡从前也是一个县级市,算是一个县城。一到节假日的时候,会有十里八乡进城赶集的人,有驴车、有牛车,有马车,他们来卖菜,卖山货,卖自制的陶器,简单的工艺品。然后买日常需要的衣服、鞋子、小玩具、小电器等等。这个县城的模式大抵和我故乡二十年前相同。 这个闭塞的县城在山的怀抱中,夜黑沉沉的,睡在一个招待所里,装饰装修都是八十年代的风格,下面有着院落和天井,老板和客人们打着牌。跑长途的货车司机和老板娘混得烂熟,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开水还是暖水瓶的,还要你自己去打,从二楼走到一楼,从一楼走到三楼,我仿佛就走过了我的八十年代,我的故乡,走到了那个小城。 我的故乡早就繁华地让我不认识了,那个城市如今天中国的大多数地级市一样,有了高而漂亮的房子,有宽阔的街道,有气派的商场,有满街汽车,有酒吧,有舞厅,有大酒店。但我生活和记忆里的那个县城永远都不在了。我有时候走在路上,走在县城里,走在小镇上,走在荒野处,走在深山中,我到底在找什么呢?找寻我的青春,找寻我的少年,找寻我的八十年代?找寻一种感动,找寻一种陌生和熟悉?也许我就是要找一种异乡感,一种陌生人流浪在远方的漂浮感。我总是打点行装,走在他们的城市,操着普通话,甚至蹩脚地模仿他们的方言。当他们问我是哪里人?我有时说是湖北,有时说是湖南,有时,我沉默不语,什么也不想说。我去了很多的他乡,却总在逃避我的故乡。因为害怕故乡丢失,害怕没有关于故乡的梦,关于故乡,关于往事,关于童年,关于少年的记忆和惆怅。 窗外是一个丹凤,一个家常的丹凤,第二天,我还将在老街道里走过丹凤,在花庙的花纹上,品尝丹凤,在博物馆的文物里体验丹凤,在纪念馆里审视贾平凹和他的丹凤。 丹江在这里只是细细的,黄黄的一股。我奇怪地看到了一个徐霞客登临处。徐霞客来过这里么?一名景点工作人员肯定而自豪地告诉我,徐霞客来过,从这里下船上岸。但这里的水引不起我的游兴,我的家乡多的是大江大河大湖。或者是陕西少水,丹江也就算是大河了。 我离开丹凤,看了看车窗前山峰上隐隐有着石窟和石像,这里有古代石窟么?不得而知了。作别群山,作别小城,体味了家常的宁静山居日子,我踏上了西行的征程。 (1328字) 2014年2月18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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