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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根》 八月。立秋之后，同学不知道从哪请了个园林盆景的老师傅，帮助他修剪开春栽下的对节白蜡下山桩。我顺便接过老师傅到家帮我也修剪了一番。 栽了半年不到的下山桩，有的长得健壮，有的一般，有的甚至还没有发芽。老师傅说：长得健壮的，栽的时候，根一定损伤很少；长得一般的，根虽有损伤，但处理得还行；没有发芽的，多半是根部出了状况。很有可能是损伤处没有处理好，有的根已经在土壤中发黑；有的是根与土壤没有填实，出现了空洞。这没有发芽的树桩，只要树杆的皮，用手指一掐还是青的，就还有发芽的希望。一旦这树根和土壤相互的融合之后，很快就会发芽。我的好几棵大树桩都属于一掐泛青的范畴，这多少让我看到了些许曙光。 秋天是下山桩发新芽，长新枝的第二春。剪去一些弱枝和专业术语中的二级枝、三级枝，让新发芽的部位，长出枝条来，重新规划盆景的造型，显得尤为重要。而我们的剪枝却成了“截桩”。所谓的“截桩”就是树桩在下山之后，栽入泥土或者沙床之前，依照树桩原本的形状，截下影响形态美观的部分桩身和枝条。这是一项费脑、费时、费劲的活。截与不截是舍与不舍的自我矛盾，同样的树桩，在取舍之时，也会因人而异。在舍弃的部分枝条中，有一些会被拿来扦插，这些扦插的桩身，在秋天时候，有的发了芽，有的成了干木杆。这些发了芽的桩身，有没有长根，有多少根，都是未知数。只有等到来年春天，移出扦插地时，才会看得明白。也有人在秋天移出，但这在我们看来多少有点冒险。在被保留的桩身身上，有些芽眼看似健康，日后却不见来芽，不来芽在心中预设的盆景造型就会大打折扣。折扣之后，只能是改造型。 老师傅说：盆景造型不光是要看桩身本身和枝条，还要看根。根和树桩、树枝有着反向的互补特征。所以，截根也显得很重要。截错了根，枝条的走向就会大有不同。虽然说枝条可以蟠扎，但根部一旦发生变化，某一走向的根系特别发达的时候，枝条也会跟着发生走向偏移现象。这就是为什么盆景园的师傅们，过几年就要翻盆，剪掉一些根。这些被剪掉的根，有的奇形怪状，被拿来扦插，造就出多姿多彩的小型盆景的精品。可谓是一举两得。 走进我们的下山桩培育田地，老师傅不禁摇头。说是我们的树桩，白长了一个春夏。主要问题在于：我们的树桩拿来做盆景的话，留得太高；拿来做桩景的话留得太矮。两不像。如此一来，老师傅只能是帮我们把树桩拿来做盆景了。 截桩代替了剪枝。我尽量不看老师傅大刀阔斧地对树桩下手的动作。而是在他做完了这些之后，请他一一讲解截枝后的造型思路。虽然我很尊敬老师傅，但在某些树桩的造型意见上，还是发生了冲突。对于移植，对于盆景，一千个人有一千种不同的看法和造型构思，这很正常。据说老师傅的师傅，如今已不再亲自操刀造型了。面对各门各派眼花缭乱的理论和造型，已感难以适应，力不从心。撑一张老脸混迹于盆景的江湖，每逢要点评和指导之时，总借口逃避。老师傅说其师傅从小就玩弄盆景，在盆景界扎根多年，想必是其根有了新的动向走势，或者与泥土出现了空隙，表露在外的“桩景”亦是现出“暮年”之姿。 其实，对于老师傅说的：我们的树桩白长了一个春夏。我很不赞同。只有我和同学这样经历过移民的人，才会理解我们对树桩截桩的做法。不管是人的移民，还是树桩的移植，首先要的效果是：活。接着是：活着。然后：活下去。我们移民的当年，带了很多移居地并不适用的农具，生活用品。最初，我们适应不了移居地的劳作方式和生活习惯，这些农具、用品让我们活了下来。这些农具、用品是我们的根。这根在移居地的泥土里，慢慢活下来。当这根与移居地的泥土慢慢融合之后，根的一部分变黑，最后慢慢腐烂掉，一部分的根上长出了新的根，渐渐地我们的劳作方式和生活习惯与移居地的人们别无差异。甚至包括口音、方言。同样树桩的移植，首先也要栽活。把做盆景的树桩留高一些，无非是想多保留一些芽眼，让其活得灿烂。灿烂之后，其根必是稳稳抓住了泥土。抓稳泥土之后，再来截其桩身，比一下山就截其桩身的成活风险要小的多。这虽然比后者慢了半拍，但比后者要稳当得多。 截完所有的树桩，剪下的一些枝条被我们拿来用作扦插。它们将在八月慢慢长出它们的根。虽然八月不是适合长根的季节，但我们深深扎入移居地土层的根部，突然长出了一条新根。它有一些游离、有一些骚动、还有一些把持不住。它总想借助一些事情，来变现土层之上的新走向、新形态、新意识。 它最终决定，冒一次险。就在这个八月！ | 
发表于 湖北省荆门市 2014-8-20 17:2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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