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屋角的天空

天下大平

李卫英听她一口一个跛子地叫，觉得这女娃的脑壳有些问题，但站在她的角度来说，哪个手脚健全的女人想去嫁给一个身体不健全的男人呢？农村人除了下力干活才能挣到工分，才能养家糊口，却没有什么其他途径能找钱的，四肢健全对于一个农村男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她的选择是没有错的，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她的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不如李卫英的意罢了。
“妹子，你的事我管定了，我替你作主。”李卫英有些大包大揽的说道，“你过来，那里危险。”
“姐姐，你真的能替我作主？”
“当然，我说话是算话的，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作证。再说，新中国成立已经三十多年了，婚姻自主，恋爱自由，是每个人的权利，别人是无权干涉的，就算是父母也不例外。”李卫英说起这些来倒是有些水平的。
“姐姐，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说的是一回事，他们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父亲这个人脾气倔，哪里听得进我的话？只怕你是政府的人，你说的话他不敢不听！”贾幺迪这几句话说得李卫英倒是喜欢得紧。
李卫英回身对贾文彰低声说：“你先认个错，答应她的要求，让她过来。”
贾文彰人老脾气也老，犟着嘴说：“开什么玩笑？我向她认错，她是我女儿，我是她父亲！哪有父亲向女儿认错的理！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哦？来这深山里干吗来了？居然还叫我向她认错，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宁愿不要了这个女儿。”
李卫英在心里骂着：“这个混帐东西。”嘴上却依旧只能劝道：“好歹也是你女儿，你们父女一场，难道你的面子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贾文彰嘴上嚅嗫半天，才说出几句话来。

盼归游子

贾氏父女的言谈很有代表，曾经我都听过这种对话。

天下大平

盼归游子 发表于 2014-9-25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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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归游子

天下大平 发表于 2014-9-25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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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平

第111章

虽然李卫英再三做工作，贾文彰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死也不认错。眼看事情僵在那里了。贾幺迪泪眼汪汪的，呆在望红台的前端，形单影只，我见犹怜，满脸泪痕，梨花带雨。
“文彰大哥，你就认个错嘛，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错了撒，你看幺迪这娃娃多可怜，如果你不认错，硬是要把她送上不归路么？”跟着贾文彰一起来的乡民也纷纷劝说着贾文彰。
贾文彰梗着脖子道：“不是我不愿认错嘛，我今天要是认错了，我以后还怎么在贾家冲混哦？贾家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起来也有百十户人家，四五百口子人。我还是民兵排长哩。”
“正如这位大姐说的，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幺迪的性命重要哦？想想当年，幺迪她奶奶，那时候是国民党反动派残酷无情，逼死了幺迪的奶奶。如今，你也要学国民党反动派么？要逼死幺迪，你才甘心？”乡民们能说会道的也不少，一句一句地戳在贾文彰的心坎上了。
“罢，罢，罢！我今天算是认了。”贾文彰到底架不住众人的苦劝，叹了一口气说，“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要给女儿认错，好吧，我就认个错，也算是为救她一命尽个心。”
贾文彰认了错，贾幺迪停止了哭泣，脸上渐渐展开了笑容。她慢慢地走过来，众人悬着的心落了地，簇拥上去，拉着贾幺迪的手紧紧地不放。
郝不凡说：“好啦，事情圆满地解决了，我们也该走了。”
贾文彰大声说：“不得行，你们不能走。”
郝不凡愣住了，他要干什么？不让我们走，难道他是要拦路打劫？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未等他开口相问，那贾文彰说：“不是你们来，我女儿这条小命就没有，怎么说你也得到我们家吃一顿饭再走吧？”
原来是这样呵！郝不凡心里暗笑，这人真是不会说话，差点儿误解了他的意思了，一番好意竟让他想成了恶意，原来他也有可能将别人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郝不凡不好表露自己的身份，却也正想看看老区人民群众的生活，便点头说：“好嘛，既然是你盛情，我们也不好推却，那就去看看吧。”
贾文彰咧着嘴巴笑了，这人笑起来也挺实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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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适合人居的地方分为塝、冲、畈几种地势，然后以姓氏占多数或者原始居民姓氏起地名，哪个地方李姓多了，便叫李家冲、李家畈、李家塝，张姓多了，便叫张家冲、张家畈、张家塝，也有的干脆叫李家大屋，张家大屋，李家湾，张家湾的。这贾家冲当然就是以贾姓人数居多而得名的。
所谓冲，就是山间的一种地貌，由两山夹峙而形成的。通常中间距离宽不过两三里，窄不过上百米。乡民们倚山建房，房前修路，路边开垦荒地，种些红苕、芝麻、黄豆、油菜、和各种蔬菜之类。而塝则是一面倚山，一面向着河流等宽阔地带；而畈，则是面积稍大且比较平坦的地方，是平原的微缩。象鄂东这样的丘陵地区，畈，也是比较多的。
贾家冲正处于两山之间，蜿蜒好几里居住着百十户人家，四五百口人。大革命时期，这里是黄麻暴动的发源地，是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中心，抗日战争时期，这里又是李先念新四军五师和张体学的鄂东游击队的活动范围，解放战争时期，这里是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的第一个落脚点。从这里向南，可以直出汉口；向东，可以进逼九江南昌，加上山高路险、易守难攻，是个屯兵的好场所。
郝不凡一行随着贾文彰来到贾家冲。便安排坐定，贾文冲便拿起一只大喇叭到一处高坡上站着喊道：“各位乡亲，今天本队来客人了，共一十五人，各家各户，有米的出米，有柴的出柴，有肉的出肉，有鸡的出鸡，有鸭的出鸭，张罗饭菜，送到俺屋头边的稻场来。”
郝不凡等听了，连忙要去阻止，那贾幺迪笑说：“你们不知道我这里的风俗，只要一家来了客人，那都是大家出菜张罗待客的。你们就别管那么多了，只等一会儿吃饭就是。”众人听了，知道这里与七里坪也是有相同的乡风的，于是心安，坐着、聊着，等饭菜上来。
李卫英拉着贾幺迪坐到自己身边，悄声问道：“妹子，你刚才可吓着我了。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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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幺迪笑说：“不怕死？谁不怕死！人人都想活得好好的，过好日子，干吗无事无端的想去死？还不是逼得没有办法了？”
李卫英又说：“很多妹子都想嫁个城里人，去城里上班，你却为何不同意呢？”
贾幺迪说：“那个人是个离婚的，都快四十岁了，听说还是个跛子，我一个好好的人，凭啥子去伺候一个跛子呢？年纪又那么大。”
李卫英笑说：“不仅仅如此吧，我想你心中肯定有相好的，能不能跟姐姐说说，我替你们说道说道？”
贾幺迪咬着嘴唇，想了一下说：“也不知算不算，我是喜欢他，也不知他喜欢我不？”
“他是哪个，长得怎么样？是这山里人吗？”
“他叫魏正良，在他们家里排行老二，人称魏二哥，是山那边魏家坳人。我们是在去年上水利的时候认识的。他是青年突击队的队长，我是铁姑娘队的队长。我也不晓得是哪天认识的，反正就那么的在工地上就认识了。我们铁姑娘队与他们青年突击队经常比赛着干活儿，还搞一些文艺活动，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悉了。他也没有结婚，连对象也没有。我虽然有了对象，但已经牺牲了。他知道这情况，经常找我谈心，给了我很多的安慰。有一次，他的手砸石头的时候震伤了，我便把我的一方小手帕给他包扎。后来，他却还给我一方新手帕，我不要，我只要我的那方旧手帕。他就说他要留作纪念，这个时候我隐隐地觉得他可能有点儿那个意思了。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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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就没有说过一句比如说，喜欢你呀，爱你呀的话？”李卫英笑着问道。
贾幺迪羞红着脸说：“我们才不会说呢，说那些话都是流氓！”
李卫英一听，愣了一下，然后说：“怎么会呢？你喜欢他自然要对他说嘛，这叫爱情的表白，不是流氓行为。所谓流氓行为，是……”李卫英想不出怎么样对她解释流氓行为的定义了。
贾幺迪睁大眼睛说：“姐姐，原来这就叫爱情的表白呀？他说过他喜欢我的，但我觉得这是流氓话，我没有理他。我觉得喜欢要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了就是流氓话，只有流氓才会说流氓话的。”
“你，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李卫英急了起来，“那他，他后来怎么样？他理你了吗？”
“没有。”贾幺迪摇摇头。
“你看你，妹子，不是姐姐说你，你可能把好事弄成坏事了。”
“不会吧？”
“爱情是需要大胆表白的。他对你说了，你却骂他是流氓，他以为你不喜欢他呢！那你们还怎么谈恋爱？”
“那，那我去找他，跟他说对不起，跟他说我喜欢他，我要和他谈恋爱。”
李卫英听着这话，忽然觉得这女孩儿真诚得可爱，如同一块碧玉一样无暇，在山上对她开口闭口地“骂跛子”的不快心理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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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九红却趁着李卫英与贾幺迪说话的当儿，对程浩然说道：“程局长，走，一起到外边走走。”程浩然回头看了李卫英一眼，却见她依然与贾幺迪说得火热，自己是插不上话的，便大声地说道：“好呀，牛书记，你想到哪里去转转？我陪你去嘛。”程浩然这么大声地说话是想引起李卫英的注意，果然，李卫英回过头来冲他们一笑说：“好嘛，你们去耍，我陪妹妹聊天哩。”
程浩然与牛九红一齐出门，未出庭院，后面李卫英就喊了起来：“你们等一下，我也去。”
牛九红笑说：“我与程局长两个去谈恋爱，你想当灯泡吗？”
跟在李卫英后面的贾幺迪四下里看着，诧异地说“灯泡？灯泡在堂屋上挂着哩。”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
贾幺迪更觉奇怪：“有什么好笑的？灯泡本来就在堂屋上挂着的嘛，那灯泡40W，还是我去买的呐。”
牛九红拉着她的手说：“妹子，他们哄你呢，不要管他们，这都是一群坏人，别理他们。走，带我们出去转转。”
贾幺迪不解地说：“他们是坏人？那你还跟他们一起？”
李卫英笑说：“妹子，问得好！”
牛九红瞟了李卫英一眼笑说：“你们不是正谈心吗？接着谈嘛。我和程局长去看看风景，没招惹你哟。”
贾幺迪问：“他叫程局长？居然还有人起名叫局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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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笑了起来：“这人就叫局长，还有叫书记的呢。你看那个妹子，她就叫牛书记。”
“真的？”贾幺迪看着牛九红，象是明白什么似的，“你们，是不是当官的呀？”
“不不不，妹子，你不要误会，他们就叫这名字，一个叫局长，一个叫书记。”
“你们哄我的，我们大队只有一个书记，却没有局长，局长的官要比书记大吧？”
李卫英觉得不能逗她了，便笑说：“妹妹，这要看哪个级别的，大队书记当然没有局长大，但市里书记就比局长大了，省里书记也比同级别的局长大。”
“哦，原来你们都是领导干部呀？怪不得呀。”贾幺迪恍然大悟。
“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怪不得你们都这么好，原来都是当领导的。我真是太幸运了，遇到了你们！你们当中哪个官儿最大？”贾幺迪看着这一群人，问道。
“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