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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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清明时






【导读】清明，承载着国人最为看重的孝文化：缅怀故人，寄托哀思。清明，有着天清地明之意，“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这时，正是春光明媚，草木吐绿的时节。　
　　风筝纷纷舞上天，俯瞰尘寰望人间；任你东西南北风，洒脱自在傲苍穹。“江北江南纸鹞齐，线长线短回高低。春风自古无凭据，一伍骑夫弄笛儿。”觑眼远望风筝翩翩，低首细瞧垂柳依依，蓦然醒悟过来，日子已到了三月中旬。春天，真的来了；清明，也该来了；是该为父亲及长辈们上坟了。
　　清明节是我国二十四节气之一，都在每年的阳历四月五日左右。清明节，是我国传统的也是最重要的祭祀节日；这一天，家家户户扫墓祭祖，表现了一种孝顺一种哀思。相传春秋时期，晋公子重耳为逃逃避迫害流亡国外，途中到了一处渺无人烟的地方，他又累又饿，随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点吃的。正在大家万分焦急时，随臣介子推走到僻静处，在自己大腿上割下一块肉，煮了一碗肉汤让公子喝了，重耳渐渐恢复了精神。当重耳发现这肉原来是介子推从自己腿上割下的时候，不禁流下了眼泪。历经十九载，重耳做了国君，称谓晋文公。晋文公即位后重重赏了当初伴随他流亡的功臣，惟独忘了介子推。很多人为介子推鸣不平，劝他面君讨赏，然而介子推最鄙视的就是那些争功讨赏之人。他打理好行装，带着自己的老母亲悄悄地来到了锦山，开始过着隐居生活。
　　晋文公听说后羞愧莫及，亲自带人去请介子推。锦山山高路险，树木茂密，找寻两个人谈何容易？有人献计，从三面火烧锦山，逼出介子推。大火烧遍锦山，也没见介子推的身影。火熄后搜山的人们才发现背着老母亲的介子推已经坐在一棵老柳树下死了，晋文公见状恸哭不止。将介子推装殓时，人们从树洞里发现一血书，写着：“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
　　为纪念介子推，晋文公下令将这一天定为寒食节。第二年晋文公率众臣登山祭奠，发现老柳树死而复活，便赐老柳树为清明树，并晓喻天下，把寒食节的后一天定为清明节。
　　清明，承载着国人最为看重的孝文化：缅怀故人，寄托哀思。清明，有着天清地明之意，“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这时，正是春光明媚，草木吐绿的时节。
　　不知哪年开始，老百姓又恢复了用烧纸钱等各种冥币冥物来寄托哀思和感恩、怀念的旧俗。近些年来，无论是冬至还是清明，凡是祭祀先者的日子，我家折叠锡箔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我也乐意去完成。这一张张的锡箔经我的手变成了一个个元宝，这一个个元宝深含着我对父亲及先辈们无限的追思呀！今年也不例外，一有空，我便一边陪着妈妈聊天，一边看着电视，手却不停地折叠着锡箔。叠着叠着，睹物思亲，怀念父亲之情一次次袭上心头，“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一股股思绪从心中泛起，淡淡的难以抑止的忧伤油然而生。清明越是临近，心境越是莫名的复杂；越是莫名的复杂，心便越烦乱；有时，竟会不自主地停下手中的折叠，默默的颓然的陷入沉重的心事之中……“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从父亲去世那天开始，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每逢上坟或祭祀，都想着父亲的容颜、父亲的身影、父亲的往事；想着父亲墓前的两颗松柏是否抽出了新芽？石碑上的字是否需要重新刷新了？……整日郁郁寡欢。
　　自从我们五姊妹相继长大并参加工作以后，清明前总是聚在一起商定一道去父亲墓前祭拜的日子。今年正月一过完，大妹就买回来一大堆纸钱，一有空闲我便尽心尽力去折叠；我们对慈父的一片虔诚与孝敬之心，全都在这一堆纸钱之中了。尽管心知肚明，尽管不信这世上有魂灵，人死如灯灭，纵然我们烧去成千上万张纸钱，父亲也是享用不了的。我们还是和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一样在父亲的墓前烧钱祭拜，献上一束鲜花，再跪下磕几个头。
　　父亲一生坎坷，少年丧母，十五岁时独自一人离家外出学徒。十六岁时南京沦陷，他又孤身一人奔往四川万县，一呆就是八年，家人还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了。父亲说，从十五岁起他便独立生活了，为了生存不停地奔波，无暇顾及其它，更不用说谈对象结婚生子了。抗战胜利后父亲又重返南京，进了六零兵工厂，南京解放前夕才结婚成家，不久母亲便怀上了我姐……当时父亲是被指名要随工厂迁移到台湾的，他以按习俗规定母亲不能在船上分娩为由留了下来。不久，父亲便参加了护厂队，和工人们一道保护工厂的机器设备和重要的电力设施，迎接南京解放。父亲说，他从来都不后悔他做出的这一选择。新中国让他尝到了工人当家作主的滋味，体验到了党的关怀，切身感受到了党的温暖，也让他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不随国民党到台湾去”，在这一点上，我父亲是伟大的，又是有远谋远虑的。亲眼目睹着共产党为劳苦大众谋福，解放后不久父亲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新中国让父亲青春涣发、精力充沛，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工厂为家，经常加班加点。他凭着勤思善钻的探索精神、吃苦耐劳的实干作风，练就了一套过硬的技术水平和扎实的业务能力；他如一颗闪烁的星，璀璨多彩；很快，被提拔为车间主任。是党，把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培养成了一名大学生；是党，把父亲造就成为一个有着组织才能的领导干部。党的教育，提高了父亲的思想觉悟，父亲懂得了一切都应该为群众着想、为群众谋利，一切都为了群众，一切得依靠群众。据父辈们讲，当时父亲在厂里小有名气，粉丝众多。1956年，父亲又响应党的号召远去包头市支援新厂建设，直到1964年才又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叔叔伯伯姑姑们每每谈起父亲时，脸上无不洋溢着自豪的光彩。在我小小的脑瓜里也早就有了一个定论：“父亲真有本事！父亲真厉害！”如今，我虽已为人之父，但至今回忆起父亲来，还是由衷地佩服我的父亲。
　　我是五姊妹中唯一的一个男孩，因此便成了父母最宠爱的孩子。母亲至今还说，我小的时候好惯，父亲和大伯父听不得我一声哭叫，一听到马上就吆喝着妈妈或大妈或堂姐来抱。我被父母“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吓着”。尽管我是被父母宠大的，但父母对我却从不溺爱，反而更是严加管教。记得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们玩到互相斗嘴厮打时，恰巧被路过的父亲看到。父亲一改平素的和蔼慈祥，厉声把我喝住，训斥我不懂得礼貌，更不懂礼让三分，居然敢出手打人！他立即拽我回家，又狠狠的骂了我一通，警告我下次绝不准再有类似的行为！
　　我的父亲，就像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看似无比的严厉，可严厉中却深藏着可敬的温柔，只是往往不易被察觉出来罢了。记得父亲健在的时候，由于工作繁忙，每天下班到家都很迟很迟，等到他回到家的时候，我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听母亲讲，父亲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床前挨个看我们，帮我们掖掖被子，把伸出的小腿放进被里。父亲难得休息在家，就是在家也不闲着，不是敲个簸箕就是焊焊壶，不是给钢精锅上个底就是用铲刀把洗衣板沟槽铲铲深。在父亲的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父亲总是默默地为我们付出着，工作着，家里家外，无论有多大的压力，也总是一个人扛着，让我们衣食无忧。看着我们健康快乐地生活，父亲就感到欣慰；当我们生病时，父亲比谁都着急，常常是用自行车驮着我们去医院。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父亲本来就是温柔的，在他的心里，藏着对子女深深的爱。
　　一场突如其来的脑溢血倾刻间夺走了父亲的生命，享年45岁的父亲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便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们再也看不到父亲的音容笑貌了，我们家也如同倒塌的大厦一般。看着那失去了当年叱咤风云，极有领导气派和风范的父亲静静地躺着，我们失声痛哭。我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也无法面对没有父亲的日子。父亲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我们还有很多的话没对父亲讲；父亲心底的温柔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我们对父亲的尊敬与爱戴还没有完全的表达出来；父亲的成人立世之道还没有全部传授给我们，我们还没来得及向父亲讨教更多的做人做事之道。父亲在饱尝了贫困、奔波、酸甜苦辣之后，颓然而无奈的带着遗憾、带着留恋、带着一腔未了心愿，如风而逝。父亲英年早逝，我们五姊妹是一天孝道也未尽上啊！这成了我们终身的遗憾。无力回天的捶胸顿足之余，只有叹息和泪水……我们和妈妈的嚎啕大哭，丝毫不能将父亲再留下片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离去，无回天之力。好多年来，我都在傻傻地想着，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父亲，那个给我生命，让我敬佩，叫我信服的人，是否也在天堂将我们守望？
　　失去血色，渐渐僵硬的父亲，平静如睡；可我却在他的眉宇间和不愿闭上的眼睛里隐隐读出一种牵挂，一种依恋，更有一份对红尘对家庭的难以割舍与无奈。那似乎微皱的眉头和始终不闭的双眼，至今在我记忆里挥之不去……父亲的去世让我们懂得了生命的珍贵，体会到对拥有的珍惜，知道了对母亲的及时行孝，立誓做一个“终身慕父母”的大孝之人；千万别等“子欲养而亲不待”时追悔莫及，留下终生的遗憾。
　　我是个爱学习的男孩，学习成绩一直都不错，记忆力也挺好，小学时每篇课文都能背下来。平时爱看一些历史性的书籍和小说，看过的书也都能把大概的意思讲出来。父亲见此，满意之中还是严肃地对我说：“一个人光学习好远远不够，还得爱劳动，学会自己的事自己去做。特别是父母不在家时，能自己照顾自己。你要学习学习你姐姐啊，她拿了奖状只是往家里桌上一放，最多只是莞尔一笑，告诉我们一声，就再也不会说了……”父亲的这些话语，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深深地烙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对我的一生产生着巨大的影响。常常在月明星稀的夜晚，父亲带着我一道在户外散步，沐浴在皎洁的月色之中，听着父亲讲那过去的事，讲学徒时的艰辛，战乱时的颠沛流离；讲在旧社会做工的劳苦和不易，还挣不了多少钱；讲解放后当家作主的舒心，日子的宽裕。他的回忆他的感慨，形成一幅幅生动而鲜活的剪影，永远也不能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父亲一向慈爱温和。除了那次我和小伙伴们玩到互相斗嘴厮打时被他训斥之外，还有一次惹他发脾气的，就是小升初时因我的粗心没能考取市一流重点中学，进了另一所低一个层次的中学，遭到了父亲的训斥，至今历历在目。他愠怒而激动，几乎要落泪地述说着我，一个人没有知识是不可以的，能努力却没有努力做到是万万不可的。“我就是因为旧社会读不起书而一个大字不识，就是后来工厂送我进了大学，现在我还是觉得知识不够用。以你平时的成绩，应该能考上的，这就是不用功不认真的结果。儿子呀，你生在福中要知福惜福！毛主席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就最讲认真。只要你认真，你就能读好书也能考上好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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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俊朗的总是平和的脸，一席缓缓的总是语重心长的话语，一袭整洁的还打着补丁的中山装或工作服：父亲的影像就这样定格在我的记忆中。多少个白天，我幻想着父亲会翩然向我走来，喜欢他指点着儿女身上的点点滴滴，道出一个个做人做事的道理；多少个夜晚，我梦见父亲走出墓穴，掸掉灰土尘埃，爱听他说起的一个个生动又令人深思的往事……每逢祭祀倍思父，折叠锡箔寄深情；想起父亲，常常的会不由自主地泪眼婆娑……
　　往事，已成为历史，但如烟的往事却难以忘怀。清明时节，杜牧的诗又在心空中盘旋，父亲生前往事又被勾起，强烈地感受到父亲的存在……父亲，我想您了，您在天堂可好吗？
　　我已经和姐妹们约好，这个星期天去扫墓。但愿，星期天风和日丽。
　  (散文编辑：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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