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汉在川 于 2014-9-30 00:00 编辑
一、秋风与秋雨 在秋天里,不由得忆及起一句咏秋叹物极佳的诗句:“秋风秋雨愁煞人。”由此诗句,联想起一个人——清末著名爱国巾帼秋瑾女士。 秋瑾善诗能赋,后人整理其遗稿留存下文集——《秋瑾集》。但“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诗句,为清代诗人陶宗亮所作,出自于一首《秋暮遣怀》的诗。之所以广为流传,被人们视作秋瑾女士的遗言,是因为秋瑾曾手书下《秋暮遣怀》中的四句赠人:“篱前黄菊未开花,寂寞清樽冷怀抱。秋风秋雨愁煞人,寒宵独坐心如捣。” 秋瑾,似乎抢了陶宗亮的风头。几乎没有谁,去更多地关注原作者本人,以及他写下此诗的心情与境遇。实际上,现存的文史资料中,也无法查找到许多关于陶宗亮的载记。借引此诗,人们表达对秋瑾的敬仰与怀念。 有评析者言,“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诗句,“充分表达了秋瑾对封建黑暗统治的不满,对吃人礼教的反抗,对国家和民族的深情。也表达一位女革命家忧国忧民、壮志未酬、面对死亡的悲愤心情。”另有名叫《秋风秋雨愁煞人》的画册,更是生动再现了秋瑾英勇就义之场景。 投身革命的秋瑾,在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安庆起义失败后,被捕入狱,匆促处斩首之极刑。“谋反罪”,清末即为死罪,必死无疑的死罪。据说,一张当时的报纸记录下了秋瑾女士就义场面,“女士身穿白色汗衫,外穿原色生纱衫裤,脚穿皮鞋,钉有铁镣,两手反缚。由山阴县署至轩亭口,一路有兵防护。临刑时女士不发一语。封建社会,斩首系男性罪犯才适用的极刑,且处以极刑,常常须待到“秋后问斩”时节。于处决秋瑾之前的九年,即1898年秋,清廷以“秋后问斩”的理由,七天便处决了推动参与戊戍变法的“戊戌六君子”。 当时,敢于冲破束缚、打破封建帝制,算得上是一桩逆天违理之大事。包括秋瑾女士在内的一大批革命先驱,为之献身与奋斗,用任何文字来颂扬可以说是毫不过分。可以理解,原本一句感伤万千、咏叹秋怀的诗句,因为与秋瑾手书的关联,便与反对黑暗统治、反对吃人礼教挂钩,成为一个宁死不屈的女革命者临终遗言。 秋月高挂,寂寞清遵,凄怨寒宵。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也属感伤的日子。 个人倒认为,“秋风秋雨秋煞人”这句诗,可能是原作者即景生情,或有感而发。此诗原作者,年少时入仕为官,老年却以赋诗填词为乐,活到了九十多岁,算是高寿。
二、异装与女权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这首《鹧鸪天·祖国沉沦感不禁》的词,归于《秋瑾集》,为秋瑾1904年留日之时所作。龙泉,即龙泉剑、龙泉宝剑,在两千多年前魏晋时期的冷兵器时代,龙泉剑凭借锋利无比的威力扬名于世。悬挂龙泉剑于壁上,类似于今人的励志,代言鸿鹄志向与英勇气概。 参加民主革命后,秋瑾致力于呼唤女性的觉醒与思想解放,成为同时代女权革命的代言人之一。秋瑾留下许多身着男装的图片,与同时代男人比较,也算是服装的革新派。清末时,女子的着装,必须随封建礼数而定。秋瑾的异装,是一场属于自己的“服装革命”,与其诗词中“壁上龙泉剑”的意义类同。也是一种矫世励俗的特殊昭告。 也有人认为,那个时代秋瑾异装,算是代表与彰显着女性“身体与灵魂的解放”,意味着放弃传统世风。 社会迅捷发展,时至今日,有更多女性亮出了女权主义旗号,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女权主义者。有学者判定大多数的女权主义者,或多或少有自负与自恋情节。这一论断,被不同社会层面的群体接受与认同。 由秋瑾言及女权,再言及当下的女权。女性与女权的作用,不可否定。社会具备包容性,不断吐纳,更不断地除弊革新,不断地发展与进步。声明一点,个人并非女权主义反对者,当下女权主义的主流,是具备正能量的。 当下各类纸质与虚拟媒介,亦如喧闹之市井。媒介中,有极端个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呼号女权主义的杂音,类如“用身体写作”、“让阴道说话” 之类的无知妄说;媒介中,也有些光怪陆离风光,时有假以女权主义名头者,混迹于“礼乐征伐”、“涤秽荡瑕”征途的人群之中,依靠“不走寻常路”,大红大紫,名利双收。最终受益的,有媒介,有当事人。但受伤的,是公众,是整个社会的道德体系。也许,个人的一孔之见,如同迎合这些行为的掌声、欢呼声里面,夹杂零星的、微弱的嘘声。 当下,女性的生存空间更阔,生存方式更多样化。但人们会以为,秋瑾一类,站在当今女权主义队伍者中,老土且会掉队落伍。
三、招供与《药》 那一时期,洋货已经开始在国内泛滥,许多旧的海报,留下了历史的印记。有一张香艳、性感、裸体和女人元素的海报,是推销治疗“香港脚”特效药的广告。“香港脚”产生,是因一种真菌类病菌的缘故。“香港脚”真菌菌落,主要寄生于脚趾甲与手趾头部位。据说,治疗“香港脚”,才会舒适地阔步行走。 想起一句叫做“扪虱”的词,俗称捉虱子,乃魏晋文章留存下的遗风。古代,卫生条件毕竟是有限的。对虱子等寄生虫,儒家并不排斥。甚至,地位尊贵的男人“扪虱”,算是附庸高雅。 “扪虱”这个词告诉我们,身体上哪个地方痒,不光是要止痒,而且要找到根源——抓住虱子。 正因如此,秋瑾等革命前辈们,闹革命、搞维新,方向与目标十分明确——推翻帝制。 魏晋士大夫多以“扪虱”作乐,但也只有“竹林七贤”等脱俗之辈,弄出一些桀骜不驯的诗文。而到民国时期,“虱子”的角色,已经被顽疾所替代。彻底腐朽的封建帝制,浑身上下生衍出病菌。抗击真菌,是需要抗生素的。何以止“痒”?谓“除弊革新”。 革命,也是需要代价的。秋瑾先生,这个姓秋的女人,没有等到生命的第三十个个秋天到来,倒在与清廷抗争的革命征途上。秋瑾最终被处死,秋瑾的头颅,被高高地悬挂在城墙上。清廷,是以谋反的名义立斩了秋瑾。有人出面替秋瑾解脱罪责,称秋瑾只有解放女权之名,无谋反之实,却无法逃脱背叛清廷谋反的极刑——死罪。 临刑前,秋瑾被要求在“谋反”的口供上签名。她先是签上了三个“秋”字,然后串上了“秋风秋雨秋煞人”这句著名诗句。她没有签上秋瑾,也没有签上自己的原名秋闺瑾。秋瑾提出的唯一要求,让她像女人一样去死。秋瑾没有要求做回自己,却要求做回了女人。 秋瑾在口供上的签名,不由得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阿Q在临刑前画的一个圈圈。被誉为文学“革命先驱”的鲁迅先生,与秋瑾同一时期在日本留学。秋瑾,比笔名鲁迅年长四岁,参加民主革命的资历更老。鲁迅先生一篇取名《药》的小说,被斩首的主人翁,实际描写的就是秋瑾之死。这些,是否属实,难以考证。 又是秋天,又是“9.18”。这一天,“国殇之夜”警示的汽笛,声声长鸣。几遍。还有几遍。不停地回荡于我生活小城上空。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秋瑾。 (初稿于20140918,改稿于20140929) |